「你父親……趙松……不是用馬腦石……」皮皮一下子結巴了。
「他是被趙松殺的,不過長老會的人保存了他的遺體,然後托人交給我了。在狐族,父子之間的功力是可以互相傳授的。辦法很多,這是其中的一種,也是最快的一種,叫作『受靈』。」
皮皮呆呆地看著他。
「現在,我就讓你觀摩一下受靈的儀式。」他拍了拍她的腦袋,「關皮皮,你坐好了嗎?」
「坐,坐好了。」
他穿著一襲白色的睡衣,身子輕輕一縱,向山谷躍去……
月光下他的身影迅成了一道白點,而劍光卻是雪亮的。皮皮只看見賀蘭觿在山谷的樹尖上跳躍、飄蕩、揮劍如風、如一位舞蹈的精靈。他的身法快而優雅,仿佛沉醉其中。身影翩躚,卻充滿了力量。耳旁龍吟虎嘯,劍氣破空,而他千姿百態,如一道輕煙在山谷間流動——
皮皮只覺自己生活在遠古的神話,而賀蘭觿則是一位遠古的戰神。
那她是什麼?
是行到中庭數花朵的姬妾,還是一舞劍器動四方的公孫大娘?
倏忽間,賀蘭觿已經回到了她的身邊,而皮皮仍在目瞪口呆……
他笑著推了她一下。
「呃?劍這麼快就舞完了?」
「嗯。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嗎?」賀蘭觿取下頭頂上狐皮,輕輕地撫摸著光滑的狐毛,「皮皮我會活著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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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o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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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不停蹄地找了整整一下午,翻了差不多一百二十個垃圾箱,修魚稷終於在離夜蘭酒吧二十五分鐘步程的一處高層公寓背後捕捉到了唐晚荻的氣味。
確切地說,是沙瀾獨有的蘭金膏的氣味。
沒有打車記錄,說明修魚靖應當是在唐晚荻剛出酒吧後不久,還沒有來得及打車或者坐車時攔住了她。c城地鐵線路複雜,購票基本實現電子自動化,修魚靖不識字,沒單獨坐過地鐵,唐晚荻如果選擇坐地鐵回家,他多半會放棄跟蹤。同樣情況也適用於公汽,夜晚公汽人少,車上有監控鏡頭,唐晚荻警惕性高,會很快發現危險,至少來得及報警。
最可能的情況是修魚靖趁唐晚荻獨自步行時突然劫持,將她帶到某個偏僻之處行兇,再將屍體棄置到垃圾箱內。
三叔是個草率而沒有創意的人。那個高中女生是怎麼死的,唐晚荻多半也是同樣的死法。
這一帶是人口密集的舊城區,高樓林立,商場雲集。既便在夜晚,路上也有很多行人。而這座垃圾箱卻在大樓的背後,面對著一片工地。大約要建另一座大樓,工地上挖著近二十米深的地基。四周堆著各種建築工具和材料:鋼筋、模板、電線、水泥、拖車、腳手架、挖掘機、起重機……還有一個高高的塔吊。中間隔著一道破舊的磚牆,當中豁開兩個大口。除了兩個巨大垃圾箱以及一些廢棄的家具,狹窄的巷道空無一人。
天已經黑了,牆外的工地早已停工。氣味是從左邊的垃圾箱裡傳來的,越來越清晰。若在往日,他能在幾秒間準確分辨氣味是來自活人還是屍體,但垃圾箱裡堆著各式各樣、說不清來源的肉類,夾雜著各種濃烈的香料、中藥的藥渣、嬰兒的糞便……等他鑽進箱內仔細尋找時,這些氣味又混和到了一起,變成一股撲面而來令人窒息的臭氣。
但他還是很快就找到了她。
一個黑色的垃圾袋。
他把唐晚荻從垃圾箱的最底部拖了出來,拖出箱外。垃圾袋是便宜貨,所以很劣質,上面已經裂開了幾個大口。唐晚荻的眼睛、鼻子、嘴巴以及雙手雙腳都捆著密密麻麻的管道膠帶,看上去就好像一隻木乃伊。顯然,修魚靖的目的是用膠帶堵住她的呼吸,讓她窒息而死,然後活埋在垃圾里。
對於狼族來說,這是一次正常的狩獵。巡邏中遇到獵物或者仇家,打完架後吃掉對方十分正常。
像這樣捆手捆腳地活埋反而令他意外。
或許是因為吃掉唐晚荻會令他沾染她的氣味,引起懷疑。或許他只是想搶錢,沒有時間干別的事。或許——
對面的工地傳來兩束亮光,漫不經心地向這邊照了照,很快消失了。
或許是因為害怕撞見工地上巡邏的保安……
他將晚荻從垃圾箱裡抱出來時,懷裡的人毫無意識,了無生氣。他也感受不到她的體溫。
雖然不抱希望,他還是心急火燎地拆開了她身上的膠帶,將手指在她頸部的動脈上摸了摸。
她居然還活著。
也許是汗液導致膠帶失靈,也許是三叔粗心大意,封住鼻尖的膠帶有那麼一處極小的縫隙,讓她勉強維持著呼吸。落在身上的也幸好沒有沉重的物件,都是一個一個的塑膠袋,裝著食物殘渣、嬰兒尿布之類的東西。垃圾箱很滿,將她埋在最底部,差不多過了二十四小時,她居然還留著一口氣。
他抱著昏迷不醒的她以最快的度打車去了醫院。
一番檢查之後女醫生把他叫出病房。
「我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她受到很大驚嚇,需要幾個小時的睡眠。」女醫生說。
驚嚇?
他不覺得唐晚荻的字典里有這個詞。「驚嚇」大概是女醫生對這種病人的貫常理解吧。
「只是驚嚇?」他試探著說,「其它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