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收了力,手腕一阵钝痛,闷哼一声,手中的刀差点脱手而出。
白君琰松手晚了片刻,看着苏乔皱眉的样子,眼中的歉意一闪而过,语气一顿,问他:“你当真不知?”
苏乔放下刀揉揉手腕,看一眼窸窸窣窣往密室跑去的几个人,短促叹息一声笑了笑:“你也用剑,这么巧出现在那山贼窝里被蓝镜抓了回来……你也是去取那把拂秋剑的是不是?”
白君琰抿唇不语,反而是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是来找拂秋剑的?”
“九千两黄金,谁不想要?”苏乔仍是笑。
“武林这场腥风血雨便是由这把剑掀起,就为了那九千两黄金,你要放弃这满城无辜百姓的性命?”
“就为了那九千两黄金?这位大侠,那可是九千两黄金,不是九个铜板——你知道九千两黄金有多少吗?”见面前这白衣之人反应如此激烈,苏乔看不明白了,他眉心微蹙,迟疑道:“……那你不是来找这把剑的?”
“这样一把剑,白——白送叶某,叶某也不会收!”
他更是不解。听这几句话实在难以判断这人到底是不是在找这把举世名剑,于是他又耐着性子问:“那敢问叶大侠到底是不是来找剑的?若是,那你找这把剑又为何?”
“毁了它,结束这场武林恶斗。”
“……你有病吧?”一心拿剑换钱的苏乔当然无法理解他这种行为,他摆摆手道:“罢了罢了,等我拿去换了九千两黄金,你再去抢来毁了,跟我半点关系也无。”
“我不会让这把剑落到别人手里的。”白君琰紧了紧手,突然目光灼灼地看着苏乔。
苏乔这回真的死心了。
这个叶君原来只是眉眼间有点像他的琰哥,但他的琰哥是绝不会认不出他来的——还用这样的眼神瞧他。
像是瞧一个仇敌,一个恶人,连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都算不上。
“巧了,我也不会让这把剑落到别人的手里,”他回过神来,拍拍手走向院中的几节石阶,手上用力一扯,扯得白君琰脚下一滑几乎跌倒,再回头瞥一眼冷笑道:“在我拿到那九千两黄金之前,谁都不行。”
手腕粗的铁锁链并不算长,一头缠在白君琰的脚踝上,另一头拴着苏乔的手腕。而苏乔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坐在石阶上瞅了一眼身边站得笔直的人,不管不顾起身便往院子另一边走。他这边一动,走出去几步就听到身后白君琰疾走跟上来。
“你去何处?”白君琰问。
苏乔不答话只往前走,刻意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他原本只是闲得无聊想走走,这会儿却脚下生风几乎要在院中跑起来——方才他发现,这白衣人虽武功可能要胜自己一筹,但轻功是要比他慢上许多的。
他前后摆动手臂,扯得那铁链当啷作响,跑得正痛快之时还不忘回头瞧瞧那人的窘态。而白君琰是追也得追不追也得追,很快两人便在院中“追逐”起来,直到外院突然有了动静,才齐齐停下脚步。
苏乔两手叉腰喘了两口气,看看外院又看看白君琰:“喂姓叶的,好像来人了。”
“似乎是有响动。”白君琰谨慎地朝前走两步,目光回落到苏乔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这时候了你问我叫什么名字?”苏乔一手指着外面,皱眉又问:“你不担心待会儿闯进来一群人把我跟你都杀了?”
白君琰十分诚实地摇头应他:“普通山贼打不过我。”
“我——”苏乔心说本来可以不打这一架,他这身衣服才刚换的,动起手来免不了又要弄脏,他转而指着自己的手腕道:“行,你把我这链子解开,打不过我还能跑。”
“行走江湖怎能如此贪生怕死,这城中还有千余无辜百姓,你当真是——”
事实上教苏乔有担当明大义的人全都被埋葬在了十二年前那场杀戮里,被神秘人收养在树林里,他学来的无非就是一身武功和怎样恰如其分的得过且过。看着眼前这位叶姓正人君子,听这一番慷慨之言,不仅没有唤醒他的傲骨和忠义,反而让他心生厌恶,甚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许是看他脸色冷下来,白君琰未能将话说完,又被他将话接了过去。
“我刚刚跟蓝镜说的话也不太对。”
苏乔说着拔刀出鞘,足尖点地飞身而起,玄青的身影挡住了白君琰视线中的几个火把,却将腰上的赤红映在了他眼底。
只见苏乔手上拖着厚重的铁锁链落在院门前,头也没回便冷声道:“你想让我当好人吗?可惜了,我早就当不了好人了。”
话音刚落,他挥刀便朝着第一个闯进来的山贼砍了下去,锁链弹起来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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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阿乔脾气真好(不是)。
4-2你叫什么名字
片刻后,白君琰手中的剑并未出鞘,苏乔的双刀却已染了血,闯进来的人悉数倒在地上,伤口流出的鲜血冒着热气,将天上圆月都映成和他发带一样的赤红。他不想当恶人,却也不想当个好人,偏偏在这里遇到这个姓叶的正人君子,“连累”他也做了一回君子。
他转身看到正人君子的衣摆和袖子都被溅上血渍,遂抬手抹掉脸颊的温热,勾起嘴角笑了笑:“剑不出鞘,行侠仗义又要留人性命,叶大侠果然真君子。”
白君琰仍是不习惯叶君这个假名字,他提着剑朝苏乔走过去,锲而不舍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
苏乔感觉自己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握着滴血的刀手背撑在腰侧,四下看了看,说:“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以后也不会再遇到,你偏要问我名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