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身上有同生同灭蛊——”陈月阳看着苏乔,一字一句咬牙道:“我儿要是死了,他必死无疑。”
“……什么?”
由津渡城一路向东,白君琰一路上都下意识地避开辰阁和暗阁的人,甚至有意阻断了他们递消息。
他找来一根绳索将今天抓到的密使捆了绑在一处破庙,当着人的面将密信扔进火里烧了个一干二净。临走时留下了自己的干粮和水。
照这两日截下的密信来看,他推断白秋令已经知道同生同灭蛊的事,并且……苏乔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而后他原本已经离开破庙,忽然想起件还算重要的事,又掉头回去了。
“务必帮我送到飞星谷,务必。”他将东西放进锦囊,伸手解了密使的绳子,对着他笑了笑,道:“我不会为难你,希望你也不要令我为难。”
密使颔首看着手里的锦囊,眉头紧锁,一时并未答话。
“这封密信十分重要,若是你让我为难了,那……”
最后白君琰还是未能将话说完,他伸手重重往密使肩上拍了拍,再次起身离开,绝尘而去。
上一次来京城,还是与苏乔查那几箱被贴了封条的金银珠宝,在刘俊才家门口目睹了刘捷被带走——想到这儿,他嘴角轻抬,不由自主地想,那晚苏乔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是知道了也觉得不重要?
“结账。”
他放下几枚铜钱,提剑从铺子走了出去。与前一次来不同,这座皇城似乎陷入了一种极为诡异地寂静中。他在街边站了片刻,身后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当心!”
马蹄闷响着疾速而来,他伸手一把将路中间一位老人拽过来,接住他肩上甩落的一捆柴,关切道:“老人家没事吧?”
老人喘着粗气对他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多谢你啦年轻人……咳、咳咳!”
“老人家,最近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不见禁军巡视,却多次见禁军闹市疾驰?”
头发花白的老人看他一眼,随后长长叹息一声:“唉,小伙子是外地的吧?”他左右瞧了瞧,将白君琰拉到巷子里压低声音道:“最近你千万注意不要说错话做错事,已经死了好多人了!”
白君琰心中警惕,不由皱眉道:“死了好多人?”
“最近禁军里好像闹了一种病,到了晚上就出来乱杀人!都死了好几个打更的了!”
禁军闹病乱杀人?
白君琰脊背一僵,五指扣紧清羽剑柄,隐忍克制着心底窜出来的怒气,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尸横遍野的情形……
他微眯双眼,反身看着刚刚又一次快马疾驰而过的禁军,沉声又问:“老人家,禁军杀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前几天吧?城郊那个马场关了好多发了疯的禁军,我听他们说啊……”老人再次谨慎地左右看了看,靠近白君琰小声道:“有人故意把那些人放出来,好几个大臣家都遭了殃,听说都是说不能让北境军继续南下的大臣,全都死啦!”
“有人故意?”
“说是有人……这个人吶,是谁我们大家都知道,你说是不是?北境军原来就听赵将军的话,里面那位要收回兵权,就不能让北境军全部待在北边,万一这——罢了罢了,不说了,小伙子你晚上可一定不要出门,一定啊!”
老人说着话重新挑起柴,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小巷,边走还边兀自念叨着。
“世道艰难啊……我们这些贱命,死啊活的,又有谁管?唉……”
--------------------
大声告诉我团宠是谁!
128-2为了阿乔
分明不应该是这样。
白君琰手臂颤抖,胸中气血翻涌,竟难以控制心口剧烈的起伏,突然一阵钝痛向他袭来。
他缓缓抬起手按在心上,感受着剧烈的心跳,暗自咬紧了后槽牙。
川兰蠢蠢欲动,边境动荡,天灾连连民不聊生……北境军这一路上杀戮不止灾祸不断,不知何时起云州已然成了人间地狱。
而始作俑者此时就在那高墙之内,还一步一步计划着“江山永固”——民生多艰那人看不见,血流成河亦无动于衷,这样的人如何配为天下之主万民之君……
这样的人只会成为无数个夜晚纠缠着阿乔的无边噩梦的源头,最后也成为他的无边噩梦——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阿乔挥刀自戕的下一次,更不知道下一次他还能否及时夺下那把穿透阿乔心脏的利刃。
戌时,城郊马场。
白君琰动作干脆利落地解决外围一圈守卫,趁着夜色摸到了马场。周围很静,有任何异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马场内戒备森严,他不想闹出太大动静反而让宋瑜曦有了防备,此时正静静候在林中伺机而动。
宋瑜曦发动千军蛊后功力将会大增,但消耗也极快。这几日他截下的凭楼阁的来往信件都有提及宋瑜曦的变化,却唯独没有说贺玄莫的去向。
他仔细算着苏乔追上来的时间和白秋令从飞星谷赶到的时间,打定主意要在今晚和明晚解决所有事情,再晚便要露出破绽了……
潜伏的时间一长,这马场更显得安静,他也因此觉察出不对劲之处——
太安静了,与白天遇见的老大爷说的出入太大,这马场到了“应该”活跃的时候,仍是动静全无。
就在他打算直接闯入时,终于有一人打破了周遭的静谧,一手持剑踏风而来,落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面无表情地将视线集中过去,负手而立,刚柔并济的云隐内息灵活流转,压制住了不安躁动的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