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宽仿佛在说这句话。
陈艾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起了一股无名火,把着童宽胳膊的那只手没放,反而捏得更紧了,想把童宽的手从他的脑袋上拿下来,他遭到了阻力,童宽不想给他看。
“童宽,放手。”这是陈艾卅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童宽明显地咽了下唾沫,细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盯着陈艾卅的眼睛几乎已经带上了哀求,他不想放。
“让我看看。”这句话陈艾卅说得很轻。
憋着的一股气泄了,童宽的手也松了,陈艾卅握在手里觉得软绵绵的。
一个在左侧的,近乎有一厘米的口子,结着厚厚的血痂,颜色还有些鲜艳,明显就是这两天的事。
陈艾卅的手忍不住捏紧了,直到童宽喊了声“疼”,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捏痛了他。
但陈艾卅没说对不起。他只有愤怒。
“他哪个专业的?叫什么名字?”陈艾卅甚至都没确认是不是那个人弄的,就想立刻把人找出来。
“算了,卅哥……”童宽说,“不折腾了。”
“钱给你了就可以算了?伤呢?伤怎么办?”
“我让他赔了医药费的。”童宽小声说。
陈艾卅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能生这么大的气,童宽这句话直接把他点着了,“赔了医药费,伤你这事就算了?反正伤会好?你也不亏?你到底怎么想的?”
童宽又嘶地疼了一下,陈艾卅才把手放开,应该是汗水碰到了伤口才会惹他疼的吧。
陈艾卅也不想等他回答了,“去过医务室没有?”
“这小伤,不用去。”童宽对他讨好地笑了笑。
“口子挺深的,等你这完事了,我们去医务室。”
“不吃饭了啊?”
“去完了再吃。”
陈艾卅的口气一定不太好,说完了后童宽就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后来这天剩下的货架都是陈艾卅帮着童宽整理的,真重啊,这些箱子,他细胳膊细腿儿的,能受得了吗?陈艾卅到底还是热得把短袖的袖口卷了上去,露出了肌肉线条流畅的整个手臂,他记得那天童宽问自己是怎么保持锻炼的,陈艾卅就模糊地回答了一句喜欢爬山,平时在校游泳多一些,童宽说得空他也得锻炼锻炼,最后一句说的是不至于被揍的时候连还一下手都做不到,陈艾卅心里的气突然就消了,换上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心疼。
火车好像又驶近了一座小城,车窗外的灯光又多了起来,陈艾卅叹了一口气,从包里拿了瓶水,拧瓶盖的时候,握着瓶身的那只手突然使大劲了,瓶口的水溢了些出来,他又想到了在校医务室处理童宽脑袋上那个伤口的时候,校医用消过毒的小镊子把他的血痂整个都掀了起来,童宽疼得抓紧了桌沿,指甲都泛白了,可他连哼都没哼一声,生理盐水冲洗和酒精消毒的时候,童宽的脸都皱了起来,整个下巴都在抖,陈艾卅在一边也捏紧了拳头。
后来每每他们拥抱或者接吻,陈艾卅都会吻过童宽的这道疤,好像在用自己的唇安抚那时候童宽的痛,可那道疤上再也没长出过头发,成了一条泛着白的印记,永远留在了童宽的脑袋上。
童宽啊,现在这道疤不疼了吧。
可我只要想起这些,心里还是疼。
小狗
和童宽一起吃完了饭后,陈艾卅想到自己宿舍的水快没了,就说要去教育超市里买一桶,童宽的表情有些别扭,似乎不太想回去。
“要不你先回宿舍吧,我买个水再回去。”陈艾卅对童宽说。
童宽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和陈艾卅一起去教育超市,“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口等你,卅哥。”
“行。”
陈艾卅拎了一桶5升的水到收银台买单,这次收银的是一个戴着眼镜儿的姑娘,瘦瘦高高的,皮肤有点儿黑,陈艾卅买完了水后超市里就没有学生了,这位姑娘也从收银桌后面走了出来,到落地玻前的高脚桌上开始收拾垃圾,有些学生的素质的确不高,面包的透明包装袋、有的是零食包装,甚至还有没吃完的泡面碗,陈艾卅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就出去了。
没想到刚出门,那姑娘就追了出来,陈艾卅心里还犯嘀咕呢,这不是扫码的么,也没有找零啊,难道是自己掉东西了,没想到那女生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对着童宽说了句,“宽哥,你怎么不进来啊,校管说仓库要清了,你桌子椅子要提前收走吗?”
原来童宽表情别扭的原因在这。
“啊,收的,”童宽似乎此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我先回趟宿舍,一会儿就过来拿。”
“行,那我先帮你收拾出来。”
“谢谢啊。”
“不客气的。”她看了看陈艾卅,又问了一句,“宽哥,这是你朋友吗?”
童宽皱了皱眉,应该是怕陈艾卅误会话里有别的意思,“不是。”
“怎么就不是了?”陈艾卅没忍住,转过头朝着童宽问了一句。
童宽一脸想解释的表情,倒是这个小姑娘,整张脸都写着开心,直接忽略了陈艾卅在旁边的事实,直接对着童宽大声说了句,“宽哥!他行!他好帅!”
“不是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林琦。”童宽话语里都多了些着急,语速都加快了。
陈艾卅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小姑娘以为自己是童宽的男朋友呢,看着童宽一脸欲哭无泪的样,他反而笑了出来,假意问童宽,“不是朋友啊?”
“卅哥,你别逗我了,”童宽也笑,就是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怕你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