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会儿他的手好像被童宽的手烫到了一样,手心虽然烧着,但还是握了过去,握紧了,但还是在咳嗽,满脸通红和童宽四目相对,童宽都有点儿着急了,想挣脱他的手去给他拿水,陈艾卅的手就跟上了锁一样,一点都不让。
好不容易这阵咳过去了,陈艾卅喘着气,松开了童宽的手,落下了轻飘飘的两个字,“没事。”
“卅哥我还是去给你拿杯水。”童宽留下了这句话就去吧台了,他没有在饮料柜里拿各种碳酸水,反而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热水,还嫌有点儿烫似的,又去冰桶里夹了两块冰,嘴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水温正好,才端着水杯回来。餐厅的隔板并不高,童宽所有的动作都落到了陈艾卅的眼睛里,回来的时候若无其事地接过了水喝了一口,长长呼了一口气。
想了想又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咽炎,嗓子敏感。”
“卅哥你以后少喝酒,刺激。”童宽说得很小声,似乎不想把这句话惹上说教的意味。
陈艾卅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冷不丁问出了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有咽炎的?”
这下轮到童宽说不出话了,他盯着陈艾卅看了一会儿,好像一个偷偷做坏事被抓到的小朋友一样,眼睛又垂了下去,手里用铁钳子扒拉着烤盘上沾上去却摘不下来的肉渣,声音很轻,“和你住的时候就知道了。”
陈艾卅不说话,等他说原因。
“你每次刷牙的时候,都会呕好几下。以前院里的阿姨也这样。”
“薄荷糖七折是真的吗?”陈艾卅又问。
他其实不太习惯一直问别人问题,但总是对着童宽破例,这小孩儿,有时候藏得太深了。
“第一次是真的,”童宽顿了顿,“第二次是假的。”
陈艾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卅哥对不起。”
“为什么?”
“骗了你,也骗了你朋友。”
“你一路瞒了我不少事儿呢,不差这一件,”陈艾卅打趣道,然后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容易。”
“没有……卅哥,你别这么说。要不是遇到你,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开心。”童宽对着陈艾卅展了个大笑,嘴咧得很开,眼睛也眯起来了,变成了弯弯的月牙,“还尝到了这么好吃的烤肉。”
陈艾卅怔了怔,心里泛过一阵酸软,他都已经快分不清是可怜他还是心疼他,童宽的眼睫毛在头顶上射灯的照耀下,在脸上刷出了一层半月牙般的阴影,即使从未触碰过,他也觉得触感一定是柔软的。
可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是另一层意思,“这里性价比挺高的,你不用太担心。”
“不是价钱,是有你陪我吃。”
听着这话陈艾卅眼睛眨了眨,是有自己陪他吃,还是有人陪他吃,陈艾卅不敢问,他好像看见童宽的眼睛里有些什么别的东西一闪而过,但他不确定,也有些不敢去确定,对于童宽,他习惯性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在这会儿却退缩了。
“卅哥,消食了没,再点两盘虾好不好?”
“好,你点吧。”
童宽只要了两份虾上来的时候,陈艾卅还有点儿惊讶,“怎么不再多要些?”
“吃不下啦,肚子都鼓起来了。”童宽享受似的摸了摸肚子,“虽然说是得吃回本,但浪费不行,太可耻了。”
陈艾卅听他这话直接笑了出来,感觉自己嗓子也好受些了,“我还是想喝点儿,我再去要一瓶酒吧。”
童宽皱了皱眉,没说话,思考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那你喝大半瓶,我喝小半瓶,你别一瓶都喝了。”
“行。”
酒拿回来的时候,陈艾卅的餐盘里已经多了三只烤好了的虾。
“卅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童宽问得小心翼翼。
“嗯?”陈艾卅向他摆了个疑问脸。
“感觉你心情不好,是碰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陈艾卅吸了口气,他是心里觉得有些烦躁,但始终没找到烦躁的源头在哪儿,随便又找了个借口,“也没什么,就是找工作有点麻烦。”
“别急,你那么优秀的人,找到好工作是迟早的事。”
“这么肯定啊?”
“我相信你的卅哥,”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陈艾卅看着童宽没说话。
童宽给自己倒上了大半杯酒,也给陈艾卅满上了,他举着酒杯对着自己,“卅哥,干杯吗?”
“为的什么?”
“为……你的判断力。”
“怎么说?”
“你想做的事,就一定是正确的,我都从不怀疑你,你也不能怀疑自己。”
童宽从来没有对陈艾卅说过这么霸道的话,可陈艾卅却觉得这才是他真正的锋芒,陈艾卅拿过杯子,轻轻和童宽的杯子碰了一下,“听你的,干杯。”
三瓶啤酒的量实在算不上多,可当天从烤肉店出来的时候,陈艾卅都觉得有些站不直了。不知是不是月中,月亮高悬在天上,一场烤肉下来,童宽吃得满足,月光好像映到了童宽的眼睛里,亮亮的,睫毛弯着的弧度很好看,陈艾卅心里总有个疑问,怎么童宽见着他就笑,他不知道自己笑得很好看吗,虎牙尖好像挠着陈艾卅的皮肤一样,觉得痒,可心痒的时候又好像被它刺痛得特别清醒,告诉自己他的心痒可能不对劲。
两个人走到人行横道的时候,倒计时还有七秒,眼见着十几米的距离,陈艾卅本想就等下一次再过去,站着吹会儿风也让自己清醒一点,可童宽不知道哪来的紧迫感,又抓起了陈艾卅的手腕,大步向路上跑去,声音里带着满足的笑,又多了些自由恣意的意思,“卅哥,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