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餐车服务员叫了叫自己。
陈艾卅回过了神,“啊,不好意思。”
“面已经泡了快十分钟了,您拿走了赶紧吃吧。”
“好的好的,谢谢。”陈艾卅见列车服务员的眼神里还有些犹豫,似乎还有些话没说完,“还有什么事吗?”
“左边那,有个空位,您可以坐在那用餐。”
谢过了列车服务员后,陈艾卅先是端着面碗到了那个空着的座位上,又回到柜台上拿了刚买的火腿肠和卤鸡腿,拆开真空包装的那一瞬间,卤鸡腿的香气溢了过来,他把卤鸡腿往面碗里一放,又拧开了火腿肠,掰成了两截也放进了面碗里,叉子上下搅动着面,开水的热气从面里升腾起来,铺在脸上有些热热潮潮的。
“卅哥,这样吃的话,泡面里的汤就会有鲜鲜的卤味。”
“火腿肠一定要泡啊!热的火腿肠才好吃。”
“我这都是经验好吧,实践了无数次才有的好味道。”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我就说吧,肯定好吃,等鸡腿泡软了,就更香了。”
“哎,你怎么能一整根放进去,看我,哎对,掰成两截。”
“卅哥你……吃你自己碗里的,唔、你怎么抢我嘴里……唔……”
陈艾卅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有点想哭。
嘴里泡面的鲜味都成了苦味,明明只是普通塑封的、连碎骨都没有的卤鸡腿,怎么嚼着就像一颗小碎石子,在上下牙床之间来回颠倒,小石子的棱角剐蹭着口腔黏膜,明明没有出血陈艾卅好像还是尝到了腥甜味。
他咬紧牙关,努力做到不让嘴角往下瘪,可鼻尖涌上的热意无法遮掩,陈艾卅撑开虎口盖到了自己的眼睛上,后悔、着急、无力,这些带有激烈属性的情绪,撕扯着他的心。
到底是自己把童宽弄丢了。
都是我的错。
老天爷,责罚我。
不要为难他。
避难
“喂,妈。”吃完了面的陈艾卅接到了他妈打来的电话。
“小卅,你在哪儿呢,怎么听着有轰隆轰隆的声音?”
“在火车上呢,出差。”
“哦哦,又出差啊,”他妈妈的话里透出了些心疼,“去几天啊?”
“有什么事么,妈?”陈艾卅没有直接回答,倒是反问了一句。
“没什么事,就是你挺久没回来了,想着见见你。”
“啊,出差后我就回来,妈,你和爸都注意身体,天转凉了都。”
“好,知道了,”陈妈妈的声音听着很柔和,“你和小宽也是,两人别太拼了,身体最重要,知道吗?”
“嗯,知道了,谢谢妈。”陈艾卅收着气儿应着。
“哎哎,那挂了,回来前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结束了,陈艾卅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车厢,他背着童宽的深蓝色书包,走到了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这里的玻璃比车座那边的玻璃更大些,站在边上可以看到地上,可这会儿太黑了,除了远处零星的灯,他什么都看不清。
和童宽分手的事,陈艾卅一直没和父母提,父母花了很长时间来接受自己找了个男的,当时的大胆和冲突还都历历在目,如果真要提的话,他都不知道是提和童宽分手了这件事,还是童宽失踪了的这件事。
陈艾卅的心里乱极了,一股巨大的恐慌爬了上来,外面的天是黑的,地上连个光都没映出来,这事都不知道该跟谁说。他还是给当地的警察局打了个电话,好像他们离童宽近一点,说上几句就好像自己快到了一样。
警察还是告诉自己没消息,现在找到的衣服布条只有两条,位置还是很难判断,仍在搜救中,他都不敢问这个搜救会持续多久,会不会因为太久没有消息导致搜救叫停,只是一个劲地在感谢和拜托。
一条微信跳了出来,是好久没联系的林琦。
“学长,冒昧联系唐突了,想了很久还是来找了您,宽哥失踪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琦没读研,本科毕业后就直接去上了班,图情的就业选择还是比较宽阔的,但后来童宽出来创业,需要一个得力的助理,就问了林琦,恰巧她那会儿工作不顺心,辞了就到童宽的公司上班去了,林琦这小姑娘虽然心大,但做事很细致,帮了不少童宽的忙,而且对童宽也了解,更知道陈艾卅和童宽的关系,公私事务上都得到了她不少的帮助。
陈艾卅想了想,还是给林琦打了个电话过去。
“学长,”林琦的话语里有些犹豫,先说了声抱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有,童宽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陈艾卅如实说。
“我不知道再跟您说这件事合不合适,但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和谁说了。”林琦话里有些哽咽,“宽哥他就一个人。”
陈艾卅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有些难以承载林琦现在的情绪。
“学长,宽哥……宽哥他是想不开吗?”
“……不会的,”陈艾卅说得很坚定,“他不是这样的人,应该是意外。”
陈艾卅也在安慰自己,童宽什么糟心场面没见过,创业失败又算什么。可另一个声音又在提醒他,童宽真的不会绝望吗?事业没了、爱人也没了,还有几百万的经营贷没还……一座座山压下来,童宽真的能受得住吗。
“学长,你们怎么就分手了呀。”林琦到底声音还是带上了哭腔。
这一句责怪是他该的,陈艾卅深深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的,”林琦吸了吸鼻子,“公司解散那天,宽哥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就说自己想出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