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之起身拿了茶水,单手拢着自己的白色西服。
茶水冒着滚烫的烟气,顺着壶口落在杯底,溅点水珠,最后将茶壶重重搁在桌上。
“纪聿南,我们两个人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七年前。”
程淮之笑了,端着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
眼眸转动几下,轻声道:“是在谢氏集团旗下的织锦净菜吧。”
纪聿南坐在他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他拿不准程淮之想做什么,就像是看不懂谢熠一样。
“但你和我最后一次见面,好像并不是那场饭局。”
程淮之提醒了纪聿南,他在沪洲的最后一顿饭,是跟程淮之吃的。
也是在织锦净菜。
“你到底想说什么?”
纪聿南不想跟他继续兜圈子,程淮之无非又要借着这件事讥讽他。
这人向来说话毒舌,盼不得看不上眼的人,活生生被他恶心死。
程淮之捏杯子,反反复复地打量。
“那天我跟你说——”他的那双丹凤眼骤然侧目,“我可以帮你,但请你不要放弃谢熠。”
纪聿南笑了,心口酸胀。
“是我放弃了他?”
纪聿南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起身撑着桌面倾身喝道:“我那天走出那扇门,你骂我没有良心。”
两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浅色装修的包厢里,一时间气氛沉重。
“我认了。”
纪聿南牙关咬得战栗,他自己都不清楚用了多少的力气来压制心里的怒火,让自己不至于又揍程淮之一顿。
这些年的一幕幕此刻都像是他攥在手里的刀。
“我爷爷生病了,尿毒症,需要换肾才能活下来。”纪聿南手指绷紧点着桌面,“他没钱,所以他去借钱治病。”
“怕我担心,所以不告诉我,可谁能想到他又出了车祸。”
程淮之脸色毫无变化。
纪聿南深吸了一口气,他强压哽咽,等待气息平稳继续道:“我知道这些跟谢熠没有关系,所以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记恨过他。”
程淮之嗤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恨他。”
“债主找上门来的时候,我求他们,我说我会还钱的,我一定会还钱的。”
纪聿南的嗓子疼到没有办法再说出一个字,只能不断地任凭胸膛起伏。
那年,十几年不下雪的沪洲,下了雪。
医院外阳光炙热,但积雪还没化,地上厚厚的一层冰。
爷爷因为车祸昏迷不醒,尿毒症也赞吞噬他的生命。
“你就说你什么时候还钱就行!”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诶,您等等,你不是被谢家资助了吗?你去找他们去要钱,反正也就几十万,对他们那种有钱人来说,就是蚊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