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捡起绒绒的拖鞋也丢垃圾桶里:“小崽子闭嘴。”
麦冬从厨房出来,身上围着一条围裙。今晚轮到麦冬做饭了。麦冬甩甩手上的水,把围裙解下来丢小鱼怀里:“去厨房看着火,我来陪绒绒。”
小鱼说:“你别听这小孩子胡说八道。”
麦冬用湿漉漉的手,在小鱼的睡衣上擦了下,故意把胸口擦湿掉:“小鱼乖,去做饭,饭做好了,去卧室换件衣服,我等你。”
小鱼立马捂住绒绒的眼睛,亲了麦冬一下。麦冬任由小鱼亲了会儿。
任丰年的检查结果出来后,麦冬也没去过问。任丰年破天荒地戒了酒,每周会抽一天到麦冬和小鱼的出租屋。他过来看绒绒。绒绒害怕任丰年,只肯在麦冬在场的时候,才肯叫任丰年为阿爷。
任丰年靠近一点儿,绒绒就要找麦冬抱。
麦冬抓着玻璃水杯。绒绒来抓他。水杯里的水洒出来,泼到地板上。绒绒几乎要哭出来,顶着一双红眼睛,说:“麦麦抱抱。”
任丰年伛偻了腰,动了动嘴皮子,不知道说什么。麦冬说:“小孩儿怕生。”
任丰年说:“我知道他跟我这两个儿子一样,恨我怨我,就喜欢你。你是不是很得意,我这个老不死的,终于要死了。”
麦冬把水杯放到桌案上,伸手捂住绒绒的耳朵,把绒绒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胸口,不让绒绒听这些死啊恨啊的话。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麦冬说,“绒绒才七岁,他哪里懂得什么恨。你对他好一分,他就亲近你一分。你永远是小鱼的阿爸,也是绒绒的阿爷。”
小鱼回家,见任丰年在家里。两父子又吵了一架。任丰年要摔花瓶,小鱼捂着花瓶就藏起来,说:“别把你在别人那儿受的气,往我家里撒。”
任丰年说:“反了你了!还敢跟你老子作对!”
小鱼推着任丰年往外头走,一声不吭把客厅门拉上。
家里清净下来。厨房炖着的汤咕噜咕噜地响着,热蒸汽顶着锅盖。绒绒睁大了眼睛,在客厅安静下来的瞬间,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绒绒抱着麦冬哭,哭得喘不过气来。麦冬怕他呼吸过度,只好一直安慰他。
“绒绒,不怕哦,阿爷已经被小鱼带走了。绒绒不要怕,阿爷就是太想你了,才来见你。”麦冬说,“阿爷就是看着凶,他不是还给咱们绒绒带了旺旺雪饼吗?绒绒要不要吃雪饼?”
绒绒用麦冬的t恤领子擤鼻涕。麦冬哭笑不得,他有一点轻微的洁癖。绒绒抱着他的脖子,声音闷闷的,“要吃雪饼。”
麦冬把绒绒放在沙发上,才去给他拆旺旺雪饼。绒绒没穿鞋子,他的两只脚丫子就踩在三爷爷的背上。三爷爷从睡梦中惊醒,抬眼看了一眼背上搭着的两只脚丫子。
“喵~”三爷爷的尾巴扫了一下绒绒的脚腕。绒绒用脚拇指和脚食指去夹三爷爷的尾巴。麦冬递给他旺旺雪饼。绒绒说了声谢谢麦冬。他的脚丫子被三爷爷弄得痒痒的,很快绒绒就笑起来。
麦冬接到任杰的电话,他到阳台去接。
任杰说:“小鱼给我打了电话,说阿爸去见绒绒了。”
“对,小鱼刚把他送走。”麦冬说,“他给绒绒带了雪饼,绒绒挺喜欢吃的。”
任杰嗤笑一声:“你从来都只说人家的好话,阿爸跟小鱼差点打起来,绒绒不喜欢他阿爷,你这些事儿一点都不提。”
麦冬说:“这些没必要提,提了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与其糟心,不如得过且过。”
任杰沉默会儿说:“阿爸得了胃癌,晚期。他不想治疗,过两个月他想要回老家住。”
“小鱼知道吗?”麦冬问。
“没敢跟他说,之前阿爸去体检,我也没敢,”任杰顿了顿,“我们两兄弟,和阿爸相处时间最长的是小鱼。怕他受不住。”
麦冬说:“嗯,那就先瞒着吧。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
两人聊了会儿,在麦冬要挂电话时,任杰说:“我那个弟弟,只知道黏着你。他是真喜欢你,跟我之前算计你不一样。他是个会对人一心一意的。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照顾他,我欠了你的,以后我一点点还你。”
阳台外,不远处是广场的霓虹。星星一点也看不见。晚风吹起麦冬耳畔的碎发,麦冬的头发又长了一些。
任杰的话好像弥补了麦冬的一点遗憾。任杰至少真心实意地知道自己错了,麦冬好像给以前的自己要到了一个答案。
麦冬说:“你还不起。”
任杰开玩笑说:“我赔了个弟弟给你,还不够啊?”
麦冬有点惆怅地说:“你这弟弟,我也不想要,太烦。”
他们好像真的成了很熟悉的陌生人,很契合的朋友,如果忽略掉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任杰说:“还是要着吧,他是会陪你一辈子的人。你害怕孤独,小鱼也害怕,你们在一起,挺好的。”
麦冬很诧异任杰能够说出这种话。任杰性格里是典型的利己主义,穷怕了的人,抓着一点机会就要拼命往上爬。
麦冬说:“那我和小鱼要是订婚买房,你作为他哥,打算给多少嫁妆?”
嘟——嘟嘟——
电话被任杰挂断了。
这个铁公鸡,一提起钱就算计得比谁都清楚。
转过身,麦冬见小鱼站在阳台门边上。他脸上多了道血印子。血印子不长,顶多两厘米左右的长度,有点红。
麦冬伸手去擦。小鱼握住麦冬的手腕,问:“在跟我哥打电话?”
麦冬点头,一边用指尖给小鱼擦渗出来的血,一边说:“男孩子的脸也重要,别总让自己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