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气的烛光晚餐安排。
俗气的麦冬。
俗气的小鱼和俗气的生活。
小鱼抱起麦冬转圈,像快乐小狗。
麦冬双手搭在小鱼的肩膀上,也纵着他。
“麦冬,这是你给我的惊喜对吗?我好喜欢。”小鱼说。
麦冬点点头:“我希望你的生活不孤单,”
晚上吃过烛光晚餐,两个人一块儿看电视。电视里的两个主角亲在一起,亲得难舍难分。小鱼看了眼麦冬,麦冬低头逗弄三爷爷,于是小鱼低下头,亲了亲麦冬的唇角。
“有你在我身边,我永远不会感觉到孤单。”小鱼说。
电视看了一会儿,麦冬手机响了,季长君打来电话约麦冬出去。
小鱼是知道季先生的。
季长君以前是麦冬的摄影老师,是个顶好的人。
如果小鱼没有喜欢过男人,他不会懂得季长君也是喜欢男性群体中的一员。这种直觉是没有缘由的。
季长君是麦冬身边很重要的人。
晚上,小鱼和麦冬做了一次,麦冬躺在小鱼怀里,舒舒服服地睡觉。小鱼戳了下麦冬的脸颊,问他:“你更喜欢我还是季先生?”
麦冬说:“对季先生和对你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小鱼说,“我就是嫉妒,因为他在你这里很特殊,所以我嫉妒。”
麦冬捧着小鱼的下巴,亲了亲小鱼的嘴唇:“这个,是你独有的,我只会这样心甘情愿地亲你。”
小鱼心满意足,这才放下芥蒂。
冬天,快到年底了,任丰年打电话,让小鱼兄弟两个回家过年。他原话是:“如果麦家那个要回来,就让他回来吧,大家一块儿过年更热闹。”
任丰年回老家,他的姘头也就散了。琳琳带着儿子继续生活,没有跟着任丰年回老家。
冬天天气冷,高原上更甚。雪软绵绵的,小鱼开着三轮车,旁边坐着麦冬。麦冬被小鱼用围巾和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福娃娃。
小鱼自己穿的衣服倒是少。两个人去采购了年货,小鱼不肯让麦冬下车,一直让麦冬待着。他把车棚子上的雪扫干净,又给麦冬买热乎的烤红薯,让麦冬捧着暖手。
麦冬不肯,小鱼固执地说:“乖麦冬,现在天气冷,你忍一忍嗷。”
小鱼一副哄小孩儿的语气,手指捏了捏麦冬脖子下的围巾,又情不自禁地凑过去,想要亲麦冬。这是大街上,麦冬毫不犹豫地伸手拦下,一巴掌把小鱼给挡住:“不准亲,快去干活儿。”
为了买便宜的年货,他们找的是熟人的店。老板认识小鱼,两个人欣然聊起来。店面老旧,积雪从门面的塑料棚子往下掉。十分钟过去,雪又下了起来,麦冬轻咳一声,小鱼连忙跑过去:“冷着了是不是?我都让你不要跟过来了。”
“干正事,不要光顾着聊天。”麦冬说。
“知道了,我不跟别人聊天,就跟你聊天。”小鱼说得特高兴。
乡下一旦生病就特难受,医生在挺远的地方。所以小鱼才总担心麦冬生病。雪把麦冬的思绪又带到了好多年以前。
那会儿小鱼身体不好,夏天总生病。夏天进入雨季,去医院的路特不好走。小鱼发烧,麦冬就背着他,一路走去医院。雨衣湿哒哒地披在身上,小鱼也被罩在雨衣里。
空旷的原野,他们是原野上挺小的一个黑色逗号,缓慢地像蜗牛一样移动。
到医院,小鱼输液时一直缩在麦冬身上,不肯听医生的话,不肯躺床上。他趴在麦冬身上,两只手紧紧抓着麦冬湿漉漉的衣服,嘴里嚷着麦冬麦冬,苍白的脸让他显得特可怜。他总哭,麦冬也舍不得放下他,就只能找医生拿来一块板子,自己扶着板子,带着小鱼的手平放到板子上,以便医生给小鱼的手背扎针输液。
小鱼长大了,麦冬也长大了,他们的世界还是很狭小,还是只有彼此最珍贵。
回到家,小鱼想要背麦冬下来,麦冬不乐意,小鱼干脆扛着麦冬下来。麦冬揪着小鱼的头发,拼了命地锤小鱼的肩膀,让小鱼放自己下来。
“你别把我当病号。”麦冬说。
“你不是病号,你是我的小甜心。”小鱼说。
跑出来的绒绒被任杰蒙住眼睛,任杰说:“任小鱼你别太过分了,在阿爸面前秀恩爱,你是嫌阿爸还不够讨厌麦冬的吗?”
小鱼说:“我是给我自己娶媳妇儿,我喜欢就成,关他什么事儿。”
晚上一家人吃饭,任丰年又跟小鱼吵起来,因为门联的事儿。任丰年说小鱼买的门联没贴整齐,小鱼说你看不顺眼那你就自己贴啊。任丰年站起来要去打他,被麦冬拦了一下,任丰年的巴掌落在麦冬脸上。
啪的一声。任丰年也愣了下。
小鱼也还手,麦冬挡了小鱼的手劲儿:“大过年的,别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这话麦冬是看着小鱼说的,话却是说给任丰年听的。
小鱼生了气,跑出去。麦冬坐了一会儿,把碎碗和筷子收拾了一下。绒绒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躲在一个小背篓的后面。他喊麦麦,麦麦没有理他。
天气太冷,河道已经结冰。雪继续下,枯黄的原野上除了雪和上个季节的枯树枝便什么也没有了。麦冬追出去,任杰想要拉他,但麦冬挣脱了他的手。
雪地上一串鞋印,麦冬顺着鞋印追出去。他在一道墙边找到小鱼。小鱼坐在一块石头上,眼睛里都是泪。麦冬蹲过去,手掌贴着小鱼的脸颊,额头抵着小鱼的额头:“哭什么?你阿爸不就说了你几句,你怎么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