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事业为什么在黑料不断地情况下还能蒸蒸日上甚至得到影后的奖项,便是因为有位圈中大佬相中了她,不遗余力地捧她。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她自己。
但这也无可厚非,她在社会中摸爬滚打多年,早就知悉了这个道理,你情我愿的事,她并不后
悔。惨就惨在她以为终于可以有人依靠的时候,大佬将她送上另一个人的床。
有时候崩溃就是来得这么简单,前面那么多砝码压过来的时候,那根弦没有断,却断在了这最后的一根羽毛上,所有的心理建设跟玩儿似的轰然坍塌,毫无道理可言。
朝颜可以这么一五一十的将她所有鲜血淋漓的伤口揭开来给她看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以为她需要花很多的时间来进行心理建设才能让朝颜对她敞开心扉,却没想到只用了短短的一句话:朝颜,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可以信任我。
这让她对之前想要朝颜尽早扫地出门的想法产生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质疑,毕竟病患愿意相信医生是一件让医生倍感荣幸的事情,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心理医生。
但很快,她就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清理出来,丢到了记忆宫殿的最深处等待下次取用。因为下班时间到了,也因为中午她出门前,朝颜第一次对她提出了要求:
——“我想吃苹果。”
这是个很棒的开始,距离朝颜离开她家又进了一步。
所以她下班之后特地到超市挑选了最新鲜可口的苹果带回家。打开家门的时候,朝颜坐在玄关处的鞋柜上,双手抱着膝盖,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的方向,水汪汪的,像极了等待主人回家的大狗狗。
辛安又有点动摇起来,或许她该买只狗狗回家了。
停顿的时间并没有太长,甚至只有短短的两秒,她将手中的苹果递给了朝颜。朝颜探着身子,从里面挑了个在辛安看来最好吃的,捧在并在一起的膝盖上。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苹果了。我小时候都没有吃过不烂的苹果,我长大了最讨厌吃苹果。”
“那为什么突然想吃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今天中午的时候突然想到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朝颜和辛安第一次顺畅的交流,在正常的生活状态下,不是在咨询室或是什么具有引导作用的地方,就只是在很稀松平常的公寓中。也不是以患者和医生的身份。
决定
“如果现在要吃的话,最好洗一下。”
朝颜把那颗苹果放到了一边,对着辛安张开了双手,弯曲在鞋柜上的双腿放了下来,在空中晃悠:“你可以替我抱抱我自己吗?这些年,我好委屈。”
辛安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按理来说,这样的要求她不应该拒绝,但这样的事情并不在作为医生的范畴。至于别的身份,那就更没有了,毕竟她现在只是暂时收留朝颜罢了。
朝颜好似看出了她沉默中的迟疑,得抑郁症的人就是这般敏感得过分。他们不像得病,更像是缓冲区溢出,会因为这件事情得到一些别人没有的能力,也会因为半步差池跌落深渊。好在辛安就是专门研究他们的,她也看到了朝颜眼中好不容易亮起的光在缓缓熄灭。就像是无源之火,没了燃料便也燃不起分毫,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现在的状况并不允许她有任何迟疑,她放下手中拎着的苹果,走到朝颜的身前,将她的上身轻轻揽入怀中:“不委屈,我们朝颜是最漂亮的。”
小时候她受了委屈,妈妈就是这样安慰她的,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不委屈,我们安安是最棒的。”
她觉得现在索要抱抱的朝颜应该也会愿意被人这样对待吧。原谅她用了猜测,这并不符合一个心理医生应有的职业素养。何况这个时候,她也并不是处在心理医生的状态。不知为什么,就在她做出决定的那001秒内,她的意识主动放弃了作为心理医生的状态,她现在只是辛安。
想替朝颜抱抱过去委屈的自己。
这个拥抱其实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因为朝颜放在一边的苹果落了地。
她短促的“呀”了一声,跳下柜台,将那只可怜的苹果捡起来,还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鼓起的腮帮子像极了可爱的小金鱼。
辛安见朝颜的情绪没再低落下去,弯下腰捡起来旁边的那一袋苹果:“我先去做饭。”
走了没几步,一个人影跳到了她的背上,吓得她慌忙弯腰,将人拖住。
“背稳哦。上次我这样跳到别人背上的时候,那个人没背稳,我的脑袋后面破了一个洞,还缝了好几针,现在都还可以摸到突出来的骨头。”
欢快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热气,还有独属于苹果的香气。但辛安什么情绪也没有,甚至有点生气。她愿意拥抱并不是敞开安全距离,只是权衡利弊下不得已的选择。但这件事她和现在的朝颜掰扯不清楚,她不能妄图让一个抑郁症患者在治疗初期就可以进行理性的思考。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但事实是朝颜在为难她。
朝颜在屡屡触碰她的底线,她就像一只是被三翻四次踩尾巴的猫,正处在炸毛边缘。但她不能炸毛,因为这个踩她尾巴的不是别人,是她的病患,是她不可以发火的对象。
从玄关走到客厅沙发的二十步里,她在想早点将朝颜打包送走的可能性。再加上其实朝颜自杀的热度已经慢慢降了下去,蹲点的狗仔稀稀拉拉走了许多。毕竟互联网是遗忘的,没人会揪着一件事不放很久,尽管这个人是朝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