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张澜欣是名资深的心理医生,可这也无法左右她的喜怒哀乐,毕竟在情绪面前人人平等。
“张医生,你先坐下。我理解你的焦虑,但是这件事本身也急不得,慢慢来,要相信你自己的
专业水准。”
张澜欣颓废地瘫坐到了椅子里:“别说相信了,我都快怀疑我自己了。”她看向辛安,两眼泪汪汪:“我真的比你差很多吗?为什么朝颜愿意信任你,不愿意信任我?我家养的热带鱼被我用开水烫了都没生气。我又没像网上那些人那样说她,我只是想帮她,她也这样抗拒我。”她可太委屈了。“你就不能帮我劝劝她吗”
“我上次劝她的时候她差点失控了,当然也有之前受了刺激的原因。不过这段时间情绪稳定得还算不错,我没和她提过这件事。给她些时间吧,你也不用太焦虑,毕竟你手底下不止她一个病人。”
“哦,你提醒了我,今天还预约了另一个病人,快到了,我先走了。”
张澜欣这个人真的说风就是雨,一提起还有正事就一溜烟跑了。当然还在辛安的办公室留下了几根愁掉的头发。
小助手顾栖七打开门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就只感觉到有个人影从她身旁经过,闻到了那人身上的味道才知道是张澜欣张医生。她就纳了闷了,以前这位张医生不是嫌弃辛医生太死板没意思不怎么和辛医生来往吗,怎么最近跑辛医生的办公室这么勤,都快赶上她这个助手了。
“有什么事吗?”
辛安见小助手走进来,便也开口询问了。刚刚被张澜无差别攻击了一通,满脑子都是她的咆哮,现在急需要一点什么事让她从这种状态走出来。
“是这样的,来了位有双向情感障碍的病人,十五岁,是个女孩,叫傅以初。现在和她的母亲在接待室等你。”
一听是来了病人,她便来了精神。加上现在朝颜住在她家,她也没办法去旅行,所以接手病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于是跟着顾栖七到了接待室。
接待室里坐了一对母女,见小助手领着辛安进来,那个母亲有些激动地站起身:“医生,医生,你可要帮帮我的女儿啊!她才这么小,怎么能是同性恋呢,这是病啊!你一定要治好她,我的脸都快被她丢尽了!”
辛安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就看见原本坐着的女孩嚯的站起身大声对着那位女士说:“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同性恋不是病,你为什么非要坚持你那个老旧的封建思想?现在好多国家都同性恋合法了,为什么你的反应这么大?”
“我不管什么国家合不合法,你是中国人,你是我的孩子你就不能是个同性恋。这是病!”
“这位女士,容我打断你一下,同性恋不是病,这是正常的性取向。而且你的孩子的问题不是同性恋,如果你一直这样刺激你的孩子,我也帮助不了她。”辛安给小助手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安抚傅以初,带她先去咨询室,她先和这我家长聊聊。
那位女士一听辛安竟然说这样的话,顿时不悦起来:“我说你一个医生怎么这样说话呢?那同性恋不是病吗?两个女的在一起想想就恶心。哎,你们干什么不准动我女儿!”
最后傅以初在顾栖七的护送下离开了接待室,辛安则留下来安抚这位女士。
“这位女士,你先冷静一下,我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只是让我的助手带着你的女儿先去休息一下,我和你聊聊你女儿的病情。”
“我女儿能有什么大病?她不就是同性恋吗?你能治就给我治,治不好我就换人,别在这和我浪费时间!”
女士态度坚决,辛安没有和她起冲突,而是去接了杯水递到她的手边。
“先坐,先喝口水,我们慢慢谈。”
可能是因为辛安的样子看起来让人信服,这位女士竟也迟疑地坐了下来,辛安就坐在她的对面,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是这样的,你女儿呢,最主要的问题是双向情感障碍,也就是躁郁症。指既有以情绪高涨或易激惹力主要表现的心理障碍又有抑郁症表现的一类心境障碍。或许我这样说你并不明白,那就打个比方吧,她现在情绪就想在坐过山车,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下去她很可能伤害身边的人,最后还会自杀,你还觉得她的问题不严重吗?”
女士一听,顿时白了脸色,喃喃着说:“确实,昨天她当着我的表面推开我要跳楼,被我拉了回来,我才想着待她来看看的。”
“看吧,你也发现了她的异常,只是不知道她生病了。”辛安语气依旧温和,“那么接下来我们再说一下同性恋这件事,你先别急着反驳我,先听我说完。同性恋呢只是一种别于异性恋的性取向,和异性恋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喜欢的是女孩子罢了。而且正如你之前也说过了,我们国家社会对她们的包容度还没那么高。那么如果这个时候连你身为她的母亲都不支持她,她该有多痛苦呀,在外面被人唾弃嘲讽回家还要被你指责。我相信你并不是不爱她,只是怕她的路不好走,但是这件事她也没办法,她也没法控制自己,你的初衷肯定是希望你的孩子可以过得幸福吧。”
“我就是怕她受人唾弃,同性恋我也了解过,知道你们说的对。可那是我的孩子啊,我难道不希望她幸福呢,别人骂她我也心疼啊。”女士被说得有些动容,开始低低抽泣。
“可是你也没办法帮你的孩子走完余生所有的路不是,爱什么人,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孩子幸福你不也就安心了吗?只要你愿意支持她,我相信她会好过很多。人这一辈子,真正在意的其实不也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的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