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相处得意外和谐,好像本就该这般一样。
走的时候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提着大包小包的特产,带走的也只是回来的时候带的那些换洗的衣服,不多也不少,甚至连送行的人也没有。尽管辛安掩饰得很好,朝颜还是能从辛安表现出的情绪中看到一种十分压抑克制的难过,尽管只有那么一点,几乎微不可查。
像辛安这样学心理学的人可以运用专业知识很好的克制管控自己的情绪,并对负面情绪进行自我隔离,但这不意味着她不会有情绪。相反她会有情绪,所有的情绪都压制在心底,甚至没有办法像常人一样采用极端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情绪。
所以辛安每年都会用年假的时间出去旅行,让自己和这些情绪和解,至少要告诉他们不可以出来影响她的生活,要乖乖的呆着原地,不要出来。
不过这样的情绪朝颜在辛安身上只发现了短暂的一晚便又销声匿迹起来,好像那样子的辛安只是被关得太久了,出来透口气,就又回去了。甚至那样的辛安其实和平日里的辛安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话变得更少了,对外界的反馈更少了,就好像放空一样。
春节之后,各行各业陆续复工,辛安所在的心理诊所也不例外。
朝颜也迎来了新一年的第一次心理治疗,辛安则在办公室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叶池佳。
小姑娘穿着粉色的羽绒服,带着针织帽,头顶有一个圆滚滚的白毛球,小脸蛋冻得红扑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心理诊所了,距离上次过去了将近两个月。现在的精气神看起来很好,没有了厚重的刘海遮盖在脸上,小脸素净得十分喜人。
叶池佳主动给辛安讲了过年的一些趣事:比如谁给了她多少的红包,和朋友出去聚餐吃到了什么好吃的菜,还有得了什么奖……脸上的表情神采飞扬,回忆起有趣的事情的时候还带着激动。
一直到会诊的时间结束,辛安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了一早准备好的礼物,放到了叶池佳面前:“看到小佳恢复得这么好,辛医生呢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是一个发卡,希望小佳以后都可以一直露出这么漂亮的脸蛋,一直开心下去。”
叶池佳看见那个发卡,十分开心地别在了头发上。
“很好看。”
送走叶池佳之后,很久没见的张澜欣闯了进来,手上还拿着朝颜的病例记录翻看:“朝颜现在的情绪已经可以稳定在一个水平,接下来需要修复她的创伤,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让她见一下她的母亲,你可以联系到吗?”
辛安默了默,她那里只有一个已经变成空号的电话号码,对于朝颜的母亲其实一无所知,具体的情况需要进行调查。不过面对创伤是治愈过程一个必要的环节,不然这样的情绪只是被关押了起来,等到将来有什么引子,还是会将没有治愈的创伤牵动出来,也就是抑郁症的复发,那样患者所承受的痛苦将是呈现几何级数的翻倍。
“这件事情交给我吧,我找人查一下,联系到了给你通知。还有另一个人,你觉得有必要联系一下吗?”
张澜欣将文件夹合上,拉开了辛安对面的椅子,坐下:“你说谁?朝颜的金主吗?”
辛安有些艰难地点点头。
“我倒是觉得没必要,不信你去问问朝颜。这个金主其实在她心中地位没有那么重要,之所以那件事会给她那么大的影响只是在前面连续崩盘的情况下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其实稻草是什么不重要,随便一根稻草都可以做到,只是那根稻草恰好成了她的金主罢了。”
辛安是不相信的,毕竟葬礼那天,朝颜见到牧先生的情况并不好,那样的反应她还历历在目。如果像张澜欣所说的那样,那么朝颜那天的反应就不应该像那天那样剧烈。除非还有什么是她们都忽略了的,或者说朝颜还隐瞒了什么。但她并不会在还没确定的情况下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这样会影响张澜欣在治疗朝颜时候的判断。她得找个机会采用温和一点的方式和朝颜谈谈。
“行,我知道了,我会问朝颜的。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朝颜的母亲,并劝说她可以见朝颜一面。”
见事情确定下来,张澜欣也不再赖在辛安的办公室,拿起文件夹:“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了,今天还有一个预约。朝颜已经自己回去了,她让我给你说一声。”
辛安点点头,表示知晓。
说起预约,今天是复工的第一天,她好像还没有收到傅以初的预约,随即拨通了内部电话给小助手顾栖七:“栖七,我今天有傅以初的预约吗?”
“辛医生,你稍等一下,我帮你查一下。”
“……”
“没有,今天傅以初并没有预约你。”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辛安挂了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隐隐有些淡淡的不安,翻找了手边傅以初的资料,拨了傅妈妈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傅以初妈妈的声音:“喂。”
“傅女士,你好,我是辛安,之前给傅以初做过问诊的心理医生。我想问一下,以初为什么今天没有来复诊?”
“……”
电话那边传来了压抑的哭声,沉默了很久,才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以初她……自杀了。”
说完这句话,傅女士挂断了电话。
辛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在无止境的下坠,一直落落落落……她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她明明才见过傅以初一面,那个时候情况还没有这么糟糕,她那个时候还为了她的妈妈纠结怕她走了妈妈会崩溃。可这才一个春节没见,之前好好活着的人怎么就突然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