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钥似是没想到自己竟被当成了登徒浪子,一时目瞪口呆,待听得“清白”二字的时候,猛然想起自己一个大男人盯着好人家的小媳妇看,不被斥骂才怪,忙低下头,揖礼道歉:“唐突唐突,今日冒犯夫人,是小可的不是,小可并无冒犯之心······”
等他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堆,抬起头的时候,只见庭院台阶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美人的身影?
王钥不禁打了哆嗦,不会是遇到狐妖精怪了吧?可是,这香火鼎盛的寺院里也会有精怪出没吗?
且不管在花园里犯傻失神的园丁,巳时一到,便有知客僧来找莫青鸾到待客的禅房去。
吴家在扬州城已扎根超过两百年,是城里土生土长一等一富裕的大户,江南地带里数得着的土财主。
吴家现任家主吴存虽已年过五旬,大孙子都已进学,但他平日里养尊处优,保养的也好,是以他须发皆黑,面白有光,身条笔直,瞧着倒像是不惑之年的文士。他家原本就是书香之后,因当年相助□□有功,新国成立之后便被授了个三代降等世袭的小爵位。如今百年已过,祖先挣下的爵位早就被朝廷收回。因他家子弟及善经营,圣上又体恤老人,便点了他家做皇商,在这膏腴繁华之地做些采买造作的差事。
到了吴存掌家,深觉皇商低人一等的不容易,是以勒令子孙重拾诗书,期望能凭科考改换门楣。
平日里他也乐善好施,经常资助些才子书生,自己也下场考了个童生,自认算是个儒商,是以别人都敬称他一声吴先生。在这江南地带,这样的名声是极好听的了。
当年他嫡长子病重,多亏惠慈大师佛手仁心,救了一命,如今他又因惠慈大师献方有功得了莫大的好处,是以,今日他便备下重礼,带着嫡长孙来拜访惠慈大师。想着要是运气好的话,自己大孙子能得大师青眼,点化一番,也是他家的造化。
刚进了寺门不久,他就见一魁梧僧者领着一小童向他走来,这便是惠慈大师了。
吴存连忙迎上去,遥遥一拜:“几年不见,惠慈大师一向可好?”
惠慈大师宣了一声佛号,同样施礼,应声道:“施主别来无恙。”
两人相视一笑,顿觉故友相见的隔阂消散大半。
吴存笑道:“大师还是这样见外,叫我兴文便可。”吴存,字兴文,是自己选的。
惠慈大师却摇头道:“施主这执念愈发的深了!”
吴存无奈叹道:“我也就这么一个盼头了!就想着有生之年家里能出个进士,没有进士,举人也好。可到现在,族里连个秀才都没有,怎么不让人心焦?”说着,便指着一六七岁的小童,给惠慈大师介绍:“这是我那大孙子,今年已经进学了,夫子说他在读书上有几分灵性,大师可给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惠慈大师看着已经跟自家小子玩在一起的活泼好动的小童,并不接他这话,只道:“道破的天机都是哄人的,好好的孩子被看坏了命格,得不偿失。”
吴存只道可惜,心下也明白,这恐怕就是惠慈大师不给看的意思了。
莫磐听说吴皇商到了,便主动跟着惠慈大师出来迎接,想要给对方一个好印象,谁知,远远的便看到他学里的小同学,正跟在一身着锦衣的文士身边向他们走来。
小同学姓吴,吴皇商也姓吴,他们不会是一家吧?他怎么没听说过?
果然,一见面,惠慈大师就和中年文士相谈甚欢,而他的小同学吴轩也对他挤眉弄眼,显然是早就知道他也在这里了。
惠慈大师与吴存寒暄过后,两人分宾主坐下,续过茶水,惠慈大师给他介绍道:“这便是献上祖方的莫小友。磐儿,这位便是皇商吴存吴先生了。”
莫磐起身行礼:“小子莫磐,见过吴先生。”
吴存扶起莫磐,赞叹道:“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孩子!我听轩儿说,你小小年纪就已经进学了,真是羡煞旁人。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拿去玩吧。”
说罢便从袖袋里摸出一块泛着莹光的鱼雕玉佩,塞到他手里。
莫磐看向惠慈大师,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
惠慈大师笑道:“吴先生这里想要拿出个平凡点的物件有点困难,你就收下吧。”
莫磐只好收下。仔细看这玉佩,上面雕的居然是一条肥硕可爱摇头摆尾的鲤鱼,雕工精湛,鳞次栉比,栩栩如生,入手温润,极为难得。
只是,看着有些眼熟。
吴轩在他耳边小声说:“这条鱼跟我的那条是同一块玉雕成的,我那块是公的,你这块是母的。”
莫磐恍然,怪不得他看着眼熟,他曾在吴大壮那里看到块一模一样的。
只是,对着吴大壮忽闪的大眼睛,有些一言难尽的道:“鱼分雌雄,不分公母!再说,你怎么知道你那条是雄鱼,我觉着我这块才是。”
吴轩得意的掏出自己的那块,炫耀道:“你看,我这条要比你那条大些。”
莫磐接过来,将两块玉放在一起比对细看,只见这两块玉都是色泽纯净、触手生温好玉,一模一样的雕工,一模一样的大小,只不过吴轩的那块在鱼尾处长出了色如桃花的一截,就显得比自己这块要大一些。
莫磐叹道:“大壮,你难道不知道,在鱼里面,因为雌鱼要产崽,所以都是雌鱼比雄鱼大吗?况且,你看你的鱼尾巴这样漂亮的,很明显只有爱漂亮的雌鱼才会长这样美丽的尾巴。所以,你的这块才是雌鱼,而我的,是条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