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遇到了难得的旺季,这间客栈里的客人倒也不少,再加上沈望舒这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竟然也将这里的房间住了个满当,沈望舒却没空去管这些事情,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一桌子饭菜进了嘴也没尝出来味道,满脑子想的都是晚上要如何同陆晏时开口告白的事情。
沈妄姝看她这没出息的模样,忍不住就要说:“你不是说怕路上尴尬,要等到了京城之后再说吗?”
沈望舒吃完了晚饭,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纠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去找陆晏时,一纠结就纠结到了亥时,客栈里的人几乎都要入睡了,她也还没迈出那一步,听见沈望舒问她的话,便一本正经地答道:“我想了想,主动权在我手里,告白失败的话,尴尬的人应该是他不是我啊!”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讲的有道理,拍着大腿道:“他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他从车上赶下去,让他自己进京去得了,反正他现在已经是个不愁钱的皇子了,不怕到不了京城。”
沈望舒说罢,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道:“好!不纠结了!现在就去!”
她当即弯腰穿鞋一气呵成,拉开自己的房门、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陆晏时的房间走去,沈妄姝看着连连叹气,骂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是恋爱脑,你自己难道就不是了吗?!”
“我才不是,”沈望舒哼哼道,“我这叫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沈妄姝翻了个白眼,不再与她计较,又不想看见她们两个人一会儿情意绵绵、心意相通的模样,索性又打开了甄嬛传,把音量调大,好叫自己做一个鸵鸟,假装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沈望舒就这么踩着祺贵人在雨中大喊皇上的背景音,走向去找心上人告白的路。
客栈虽然还算新,但到底也只是干净且整洁的程度,与奢华、舒适两个词并沾不上什么关系,那楼梯叫人一踩,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似一个花甲老人的骨头,动一下便嘎嘎作响,那声音和着她脑子里祺贵人的哭喊声,有一种在深夜看鬼片的诡异感。
她也没空叫沈妄姝给她挑一首好听的bg了:反正做全世界第一个听着甄嬛传告白的人也没什么不好,将来等老了回忆起来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陆晏时的房间在沈望舒的楼下,沈望舒“哒哒哒”地下了楼梯,一个一个地对着房号,顺利地到了陆晏时的房间门口。
她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自己要告白的话,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敲了敲他的房门,道:“陆公子,你睡了吗。”
但回应她的是一片无声的沉默。
沈望舒不气馁,又抬手敲门:“陆公子,我有话要同你说,劳烦你开一开门。”
她既然已经鼓足勇气来了这里,那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不论结局是好是坏,陆晏时同意或者不同意,她都要把心里的话全部都说了,好叫自己不要留下什么遗憾,更免得日后想起来时,后悔自己这时候为何不再勇敢一些。
所以她又契而不舍地敲了第三遍的门。
可门里的陆晏时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沈望舒觉得有些奇怪。
陆晏时平日里对她的关心与照顾众人有目共睹,没有她敲了这么久的门他都不来开的道理,难道他这会儿根本不在屋里?沈望舒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都站到安比槐因为贪污入狱、安陵容到养心殿门口跪着了,屋里的陆晏时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沈望舒强撑起来的气势终于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软了下去,不论是陆晏时有没有在屋里、是不是故意不给她开门,她都没有自信再把心里的话再说出口了。
她心里头打了退堂鼓,脚下自然也像抹了油似的转身就想走,只想着下次再找机会说也不迟,只是没想到她才迈出去一步,突然听到陆晏时的屋里传来了一身闷哼。
那声音并不大,好似被闷在鼓里一般低沉,又与地板的吱呀声混作一起,若是不仔细分辨的话根本听不清楚,沈望舒却敏锐地觉察出那是陆晏时的声音,心下一沉,赶忙回过身去推陆晏时的房门。
他的房间门竟然没有上锁,沈望舒只这样用力一推,便“吱呀——”一声开了。
陆晏时的房间里漆黑一片,连支蜡烛都没有点,沈望舒推开房门时,有一点廊下昏暗的灯光洒进房里,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扇形的光晕,几乎要被周围的黑暗吞没了。
他睡的房间是普通的客房,房间并算不得大,屋里只有一桌、一床与一个柜子,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沈望舒才一踏进房里,就立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她再往前走一步,便瞧见床前倒着一个人形的黑影,除了陆晏时还能有谁?沈望舒心道不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手才伸出去要把人扶起来,却在碰到陆晏时的瞬间,先摸到了一股子温热又黏腻的液体!
是血!
“陆晏时!”
沈望舒大声喊他,陆晏时却双目紧闭,难耐地从牙缝里挤出一身闷哼,显然是已经失去了意识,沈望舒不过才扶了他一小会,手上、袖子上、腿上便全部占满了鲜红的血液,分明是已经失血过多晕死过去了。
她心里慌乱极了,见自己喊不醒陆晏时,赶紧站起身来,想冲去找柳半夏来给陆晏时救治,却不想她人才从地上站起来,陆晏时的房间门却“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完了!”沈望舒心里头咯噔一下,人还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突然有一人从她背后钻了出来,重重地往她脑袋上打了一闷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