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真人在一旁坐下,卫瑛仔细一看,发现她方才离开是去换了身衣服,先前素净的白色衣衫被换成了更正式的靛墨色金丝滚边云纹道袍,头发也重新梳过,用白玉冠整齐束起。
卫瑛对上她打趣的眼神,在桌子底下用膝盖去撞谢凛的腿,想让他开口解围。
谢凛偏偏在这时候使坏,装作不懂她的意思,对她腿上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只慢条斯理地拎起桌上的茶壶给三人添茶。
卫瑛只得摸摸发烫的耳廓,转移话题道:“您这茶好喝。”也确实好,汤色黄亮碧透,入口香醇微甜,多种香气交织。
卫瑛长相本就乖巧漂亮,此刻在外面,姿态被她刻意收敛着温顺起来,叫人瞧了就心情好,云隐真人笑道:“蒙顶黄芽,一会你带些回去。”
卫瑛大大方方应了,心里盘算着下次来看望云隐真人时给她回些什么礼。
云隐真人应当是提前知道她的情况,不话家常,只与她聊这边的风俗人情,山川景色。
卫瑛刚刚听谢凛讲了她的事,现在脑子里老忍不住回想起,看向云隐真人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异常。
不知是卫瑛太藏不住事,还是云隐真人同谢凛一样擅长洞察人心,她一眼看出卫瑛心中所想:“是不是谢二这小子跟你讲了我的事。”
卫瑛知道背后聊别人的事情不好,忙道:“没……他没说什么。”
云隐真人摆摆手,拿了个透花糍给她,安抚道:“没什么不能聊的。”
卫瑛接过糍饼咬了一口,皮薄软糯,香甜的绿豆做馅儿,入口沙沙的,可口的点心让她一颗心放松下来。
卫瑛见云隐真人神色如常,选了个不冒犯的话题:“您为何在此处修行呢?”
云隐真人看看四周的竹林,轻快道:“江南好玩啊,这边环境也清幽,我自小长在京中,周围都玩遍了,便来这边住着玩几年。”
她见卫瑛乖乖地把自己给她的糍饼吃了好几口,眼中笑意更甚,补充道:“吃食也好。”
卫瑛讶然,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她以为是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或者可能与先太子有关。
云隐真人看出她的惊讶,道:“你以为我是伤心了所以离京出家。”
卫瑛没想到她会直接把话点开,手拘谨地落在桌上,如实点点头:“是。”
云隐真人拍拍她的手:“他出事之后,私产都留给了我,我不想再相看郎君嫁于旁人,随便凑合选个人过日子没什么意思,索性就出家做了道士,四处游玩,乐得清闲自在。”
云隐真人喝了口茶,继续道:“总不能夫君没了,就不过日子了。”
卫瑛用力点点头,唇角甜甜地翘起来,云隐真人这一番通透的话语让卫瑛的眼睛多了几分崇拜:“您说得特别好,特别对。”
云隐真人没有年长者的架子,闲聊起来姿态平易近人,卫瑛与她很投缘,话越聊越多。
谢凛就在一旁陪着喝茶,姿势很随意,只偶尔在她们提到自己时插一两句话。
自知道了谢凛和云隐真人的关系,卫瑛就忍不住一边聊天一边端详二人,这姑侄俩都生得好,看起很是养眼。她歪歪头,时不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卫瑛发现他们相貌是有些相似之处,眼眸比较像,都生得深邃有神。但细看又很不一样,云隐真人相貌柔和淡雅,气质也出尘脱俗;谢凛骨相凌厉,不笑的时候五官是一种很有攻击性的俊美。
卫瑛自以为眼神很收敛,谢凛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又在端详自己和姑母的长相,倒是不怕她看,只是她的视线仿佛有触觉,带着点灼人的温度拂过他的面庞,让他心里有说不上来的异样。
谢凛从桌上小碟子里拿了个核桃给她,想示意她别看自己了。
卫瑛看了看谢凛又看了看面前的核桃,神情有些不解,很快又了然。
她边和云隐真人聊天,边把核桃打开,然后伸手递还给他。
她这一下让桌上另外两人都愣住了,云隐真人也跟着笑出声。
谢凛低头看,在她白嫩细软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两瓣完好的核桃仁。
谢凛不好意思在姑母面前拂了她的面子,便从她手心接过吃了,入口酥脆,香气浓郁。
然后卫瑛像是发现了什么乐子,时不时就拿个核桃或者松子剥开,这些坚果的外壳都炒得很酥脆,每一颗都提前开好了口子,剥起壳来并不废手,她轻轻一捏就开了,很是解压。
剥开后她偶尔吃一个,大部分都放在了谢凛面前。
谢凛吃了一个就有第二个,见她注意力被转移不再盯着自己看,索性便由着她,把她递过来的坚果都吃了。
在云隐真人院中呆了两个多时辰,眼看着再聊下去卫瑛就要和姑母姐妹相称了,谢凛带着人告辞。
出去玩了一整日,加上晨间起得早,卫瑛今日精力耗尽,回去用完膳就早早地睡下了。
半夜,卫瑛又被渴醒。
她下床去喝水,因为有了昨晚的意外,她下床动作格外小心,一下都没碰到谢凛。
喝完水,她不小心碰到桌腿,这一下踢到了脚上的大拇指,疼得她腿一软直接就跌在地上。
桌上的茶壶也被碰倒,“咣当”一声,水从桌面流到地上,又蔓延着打湿了她的裤袜。
谢凛在她踢到桌腿的第一时间就起身了,他来不及掌灯,借着月光去把地上的卫瑛抱起来,她很轻,他一只手就能把她整个人抱得稳稳当当。
卫瑛摸着自己腿上湿了一大片的布料,脚上也时不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声音发抖,带着点哭腔:“我……我好像流血了。”她不太敢看,生怕发现自己腿上流血,拿手捂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