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瑛以为他也要吐出去,对着谢凛嗔道:“你敢!只有我顿顿喝苦汤药,你们就吃不得一丁点苦头吗?”
谢凛咽下去靠在椅背上看她,好笑道:“我不敢。”
去往城外的路上,谢玄弋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卫……嫂嫂她现下很温柔吗?”
谢凛握紧了缰绳,侧头回道:“对啊。”
其实不需要她温柔,他不会用任何标准来拘束她。
只是在发现心悦她之后,就开始觉得她无处不可爱,无处不温柔。
谢凛眼角眉梢都挂满舒爽的笑意,默默回忆她方才的神情,嗔骂他的时候很温柔,拧他的时候也很温柔,那不轻不重的力道仿佛还停留在他手臂上。
只有他才知道她的硬刺之下是怎样的甜软。
此时正好行至到城门口,谢凛没再多言,扬鞭策马而去,疾驰扬起的风飞速掠过他挺廓的肩背和劲瘦的腰身,一行人都被他甩在身后。
饮食起居被照顾得很细致周全,卫瑛连着用了三日的汤药,期间一直未曾出门,她感觉整个人已经被闷坏了,所幸身子差不多好利索了。
早膳有一碟软酪川心酥,做得香甜可口。内馅绵密,软酪中掺了些切碎的应季果粒;外皮酥脆,撒了一层薄薄的糖粉。
卫瑛身上轻快,胃口也好起来了,便多吃了几块。
用完膳她又特意吩咐人装了一小盒各色酥点,还有几方上好的桐花墨,一并带着,今日她与梁秋曳约好了一同去吃茶。
云水斋坐落在河岸边的长街上,从二楼的雅间可以俯瞰整条熙熙攘攘的街市。长街两旁有形形色色的小摊贩,楼下这一段多是卖吃食的,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小吃的香味,叫卖声此起彼伏。
梁秋曳穿了一条清爽雅致的黛青色长裙,靠在窗沿处往下看,视线被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衫的男子吸引,她随口问道:“这人是谁?”
这处有些高,底下又临着河,卫瑛没敢往窗边凑,她看着梁秋曳这身衣服的颜色,脑海中感觉有什么熟悉的画面隐隐浮现,但是往细了想,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她轻轻晃了晃脑袋。
梁秋曳见卫瑛反常地没应声,回过头来看她,见她脸色发白,整个人坐在那里在愣神,忙坐到她身旁扶住她:“阿玉,你怎么了?”
卫瑛靠在她肩上,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秋曳,不要靠在窗前,太危险,这船上可不比地面上……”说到一半她自己停了,现下是在茶楼里,哪来的船。
梁秋曳连忙应了,摸了摸她发凉的手,把一旁的茶盏推给她:“是不是风寒还没有好利索啊,看你面色好差,手也有些凉,要不要让人把冰鉴撤了?”她探了探卫瑛的额头,好在未曾发热。
卫瑛喝了一口茶,双手摸着茶盏,思绪渐渐回笼,拍了拍她的手:“无妨,我不觉得冷,这都几月了。只不过是这几日躺了太久,没出来活动,身子才有些发飘。”
卫瑛想不明白自己方才为何会无端地提起船上,为了让梁秋曳安心,她没有继续细想,转移话茬道:“你适才说的是何人?”
梁秋曳哪还顾得上什么人不人的:“没什么,不管他了,你好好休息才是现下最要紧的。”
为了让卫瑛放松下来,她拿过一旁的包裹,从里面取出自己在今日来的路上,刚从书铺取到的书册。
卫瑛原以为自己这会子什么都做不进去,没想到很快就被梁秋曳手上的书吸引了注意力,二人靠在一处随意翻看着。
“这段是何意?她独自一个人在做什么?”卫瑛指着其中一段问道。
梁秋曳侧脸瞧她,见她脸色红润了许多,这才放心地跟她开起玩笑来:“你真看不懂假看不懂啊?我才不给你讲。”
卫瑛笑着去推她:“你就别卖关子啦,净知道吊我胃口。”
“这可是你自个儿要听的,回头害羞了别怨我。”梁秋曳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卫瑛脸颊一下子涨红,绯色从她耳廓一路往上蔓延。
梁秋曳继续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这种事,女子不该只是被动接受的一方,也不是非要同男子在一处才可以的。”
卫瑛很喜欢梁秋曳这坦然自在的态度,她用力点点头:“竟然一个人也行啊。”
“当然行啊,我们可以对自己的一切做主,包括我们的身体。女子取悦自己,天经地义,不应当为此感到难堪。”
卫瑛想起自己前几日沐浴时,谢凛在浴桶外头亲吻她,她在水下莫名触碰自己的举措,这算吗?
思绪飘忽着,又想起那个暧昧的雨夜,她罚谢凛在书房里行的事,她自己也可以像他那样吗?
二人在茶楼呆了大半日,下楼的时候遇到了几名男子,这处楼梯略窄,人多了过不去,他们便在一侧等卫瑛一行人下来才开始往上走。
走了没几步,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面上,顺着木质台阶咕噜噜地往下滚动,正好停在梁秋曳脚边。
梁秋曳捡起来拿在手中,是一枚温润细腻的枫叶纹黄玉佩,做工精致讲究。
抬头看台楼梯拐角处有个清隽的郎君在看她,穿了身月白长衫,是她方才在二楼窗口处瞧见的人。
他身后的随从想过来接玉佩,他抬手拦住了,自己走下来接过:&ot;多谢。&ot;
视线短暂相接,梁秋曳扫视过他的五官,面上不显,点点头没再言语。
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后,梁秋曳问卫瑛:“方才一群人里,打头的那位穿白色衣裳的,你可认得?”
卫瑛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新上任的长史大人,叫陆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