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渺聊起自己的近况,和学业上的一些事情,姚老师不住点头,眼里一片真诚的赞许。
了解到姜渺所学专业,姚老师还很细致地跟她分析了以后就业的方向,甚至当场打电话联系了自己以前报考同专业的学生,在电话里细心地向姜渺传授学习经验,以及就业的建议等等。
在姚老师家一呆就是几个小时,临走的时候,他还拍着姜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姜渺,你是我带过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你和别的优秀的人还不一样,别人都是被悉心浇灌,养在温室里不受风霜侵蚀的花,而你是从贫瘠的土地里破土而生的种子。你是有韧劲的,老师相信,凭着这股韧劲,你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都会很成功。”
“总有一天,你会长成参天大树。”
从小种子,到参天大树。
姜渺离开公寓楼的时候,脑子里还一直回荡着姚老师最后的这段话。
她心潮难以平静,甚至有热血激荡之感。
收获颇多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她被认可,被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即使她放弃了能去更好地方的机会,在很多人眼中成了一个只图蝇头小利的短视之人,却依然有人理解她的选择,并且真心地相信她能走出一条光明大道。
被夸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姜渺脚步轻快地迎着傍晚的微风回家,途中路过湖滨广场,正是夕阳西下时分,远处的湖水闪动着粼粼波光,广场里聚集着跑跳嬉闹的小孩,携手漫步的情侣,还有坐在长凳上看日落的老人。
靠近湖岸一侧的长凳空着,姜渺看着它,不由自主地缓下脚步。
暑假期间,她和郑予安偶尔也会在太阳落山,暑气消退的时候来这里散步,不想走了,就坐在凳子上看湖水聊天,或是什么都不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享受袭人微风。
就是那条长凳。
想到郑予安,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他也经常夸她呢。
姜渺随便送他一张随手勾勒的速写画,他能把它夸得宛如一件挂在卢浮宫的艺术品;她去便利店打工,他接她下班后总会摸着她的头说好棒,好厉害;她说自己在网上帮人代写演讲稿和检讨书,他也要说好厉害。
姜渺不知道在便利店机械地做收银工作,或是写一些千篇一律的套话有什么厉害的,但郑予安每次夸她的时候神情都很认真,完全没有应付和敷衍,他是真心觉得她很棒。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作响,打断了姜渺的思绪。她以为是妈妈催自己回家吃饭,来电的却是郑予安。
刚好在她想到他的时候。
姜渺接通电话,熟悉的低磁男声清楚地传入耳中,“渺渺。”
“嗯?”
“今天见到妈妈开心吗?”
“开心啊。”
姜渺拿着手机,一手插进口袋,不急着回家,而是在广场上漫步,对那头的郑予安说:“我妈中午做了好多好吃的,我都吃撑了。”
电话那边传来低低的笑声,“是你饭量太小,要多吃点。”
“今天还有另一件开心的事呢。”姜渺忽然有些雀跃,沿着地缝线走起了猫步。
“什么?”
“我今天去拜访高中班主任,他跟我说了好多以后找工作的建议,还夸我优秀。”
“你当然优秀。”郑予安的语气听起来比她还要笃信。
姜渺的心软成一团瑰色的棉花,不知该说什么,对着那头哼哼傻笑了两下。郑予安也笑了,又说:“我想你了。”
“我们才一个星期没见而已。”
“一分钟没见我也想你。你想不想我?”
“嗯……有一点。”
“那你抬头。”
姜渺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寻找。
湖滨广场地势低平,外围是半圈一层楼高的台阶,姜渺在台阶最高处看见了郑予安,他右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含笑看着自己。
见姜渺望了过来,他收了手机,长腿迅速跳下台阶,一阵风一样到了她面前,对着还在呆呆拿着手机的她笑道:“见到我太开心了吗?怎么都傻了。”
姜渺被点了一句,这才讪讪收了手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要回来看妈妈呀。”他捏了一下姜渺的脸。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睁圆了眼,“难不成你在我身上安装了定位器?”
“我不知道你在这。”郑予安趁姜渺愣神,顺势牵了她的手十指相扣,“我只是想你了,就想来我们常去的地方走走,结果一到这就看见你了。”
巧得姜渺都翘起了眉毛,郑予安倒是一脸得意,把他们相扣的手抬起来在她眼前挥了挥,“所以说,我们心有灵犀,缘分深厚。”
“胡说。”
姜渺一向很鄙视这种把生活中的偶然事件当做某种预示,从而认定与对方缘分天定的行为。但郑予安显然很不满她的轻蔑态度,越发紧地牵着她的手,说道:“你别不相信,而且你刚刚明明也想到我了。”
姜渺顿时像被抓了个现行的小贼,红着脸争辩:“你别瞎说,我没有。”
这个人难道会读心术不成?
她嘴硬的样子却逗笑了郑予安,他朝那条长凳一扬下巴,不疾不徐说道:“你刚刚路过那里的时候,速度忽然变慢了,而且还一直盯着凳子看。我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你就是睹物思人,想起我来了。”
“犯罪现场”被全程见证,姜渺一点辩驳的余地也没有,却也不肯承认,眼睛往别处偏移,好像头上绕了一圈小飞虫一样,左看右看,就是不看郑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