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未被千仞雪深究过的问题,或许在某个瞬间她曾去想过,又或是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她太多的期望所在,以至于让她不愿去深想。
如果她从死亡之后来到少年的十七岁,那么这具身体原本的意识去哪了?
或许自己所多的不过是一段记忆?带着万分的动摇和质疑,千仞雪也曾不真实的幻想过,只是身边同样也存在许多例证来证明她记忆里的一切并非是她的臆想。
重回的第一步是我先抹杀曾经的自己。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千仞雪说不上自己心中浮动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她只是下意识的去模仿那个曾经的自己,而后选择一点点展露自己同十七岁的【雪清河】的不同,并逐步取代她。
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看着镜中那张带着生气的脸,难得的荒谬感充斥在千仞雪心间。
我就是千仞雪。
或许这能算得上是好消息,无论是在天斗帝国还是在武魂殿,千仞雪都较为和平的度过了这个对外界的转化期。
但在某种程度上,千仞雪又觉得在她的身上多了一层无形的束缚,这束缚令她烦躁不安。
无人深究,终究是她演的太好,还是她所在意之人都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在意她?
来自亲人的毫无痛痒的试探,让她被笼罩在焦躁阴影下的情绪得了短暂的安抚。
我应该是不在意这些的,我也不该去想这些。大6上变得乱七八糟的事情走向刺激了千仞雪,本能的掌控欲滋生出不安,浮躁的心绪渐起,她勒令自己不在去想有关曾经的自己。
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切,又不可自制的渴望得到一切,从亲人的关心,到实质的感受被爱。
如此卑劣。
千仞雪审视着自己,又强装无事生的继续带着这份卑劣生活。
我早该向我所在意之人诉说一切。可总有这样那样不同的理由阻止了千仞雪的坦白。
她曾将一切都告知比比东。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来自母亲的审判,可比比东好像只顾着自己在千仞雪这里接受到的信息冲击。
千仞雪看着看着就莫名的松了口气,只是她的心中仍得不到安息,酸涩悲凉被她强行混搅成占主要地位的担忧,对着比比东她说不出更多的猜测之语。
在期待被接受的同时,成倍的愧罪在离开比比东后翻涌,这些情感压的千仞雪几乎喘不上气,可她却固执的将这些推到一旁,慢慢堆砌成一柄悬在她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无处安放的愧罪在看到影的那一刻落地,千仞雪不得不承认,自己会选择接受她也或多或少的受了这份愧罪的影响。
她将知晓我的一切,无论多么的卑劣、不可告人,我也将接受她的一切,从承认自己所有的阴暗面,并做好将一切都展现给那个一直承受着我的恶劣不堪的人的准备。
【我的千仞雪。】
我的……在心中下意识的重复这个词,千仞雪的表情忽地变得灰白起来,那柄悬顶之剑终于有了下落的趋势。
比比东总有一天会意识到【十七岁】的存在,自己在做更多的辩解也是无意义的不是吗?
“不知道。”只一眼就看出现在的千仞雪会说出什么样糟糕的话,影先开口了。
“我能确定在千仞雪的精神海中除了千仞雪本身,没有第二个像我这样的存在。”
将视线从影那副维护的姿态上移开,比比东看向这个像做错了事还一直努力隐瞒现在被突然揭的孩子。
“她……应该是消失了。”不想对上比比东的眼睛,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抬起双眼,逼着自己去迎接比比东的厌恶,或者更重的弃离,千仞雪语气不稳的说道。
“或者是被我抹杀了。”有些事情一旦开口,在此前所累积的所有愧罪不安就如同找到了一个开泄口,千仞雪感受到了她喉间的干涩,也听出了自己语气的沙哑,泛着酸涩的眼眶浮现出细碎的血丝。
“我找不到她的存在,就私心而言,在经历更多后,我也害怕她的存在,因为我正在享受她本该得到的一切,我就像个小偷,窃取了她的一切,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
“这世上不该同时存在两个我,当我在精神海内找不到那份意识后,我下意识的隐藏了这份不安,而后将这份不安演变成愧罪,对所有人的愧罪。”
“我甚至在庆幸我演的逼真,庆幸大家都不约而同忽视这点,庆幸这份脆弱的平和……”
没了再去直视比比东的勇气,千仞雪半垂下眼皮,或许,我远比我所想的要卑劣的多。
“我的神考同样令我不安,我再次见到了影,但我没看到十七岁的我,关于我杀了她的这份猜测又进一步得到了证实……”
我不该哭,也没资格流泪。薄薄的水汽久久凝聚在千仞雪的双眼,可她也只是嚼着那些负罪将那些溃烂向比比东坦白。
“比比东,我真的……真的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人。”最后,千仞雪如此总结道。
比比东会怎样做?千仞雪不知道,想按她所想她应该是不会在比比东那里取得什么好的下场。
一个顶替了你孩子的沧桑灵魂,她又有何理由被善待,更别提她做的那些不堪。
你看,这个孩子她什么都知道,但她就是不改。比比东心中是这么想的,她口中也是这样说的:“是很恶劣的人。”
千仞雪的成长终究是脱了轨。
比比东反思并思索着如果她早在千仞雪向自己坦白一切时就采取行动,或者在听了罗刹的无心之语后,早点将千仞雪体内那份被掩盖的年少灵魂翻出并扶持作为那具身体的主导……
【叠加的灵魂。】比比东若有所思的看着千仞雪,或许这问题我该找天使神,而不是这个一知半解的孩子。
千仞雪像是本能的要扯出一个笑来应对这种评判,但僵硬的肌肉使她只是抽动了一下面部,她忽地生出一股想要逃离的冲动,可她的身体就像是生了根,叫她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