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
6时起个大早,在外面自己给自己剪蛇辫。
在他对面,夏目漱石正帮忙举着镜子。
因为日本教育部给的是“研究英语”这种模棱两可的目标,夏目漱石自己都搞不清楚具体要做什么,所以课程很少,基本全靠读书自学,反倒比6时要清闲。
夏目漱石问:“你怎么不去找理师?”
6时回答:“我之前一直留的是‘清朝传统型’,前额都快剃光了,拢共没几根毛,找理师干嘛?理师又不可能让我生。而且,理店里的椅子……啧……”
在欧洲的黑暗时代,内科医生和外科医生地位悬殊:
内科医生备受世人尊敬,供职于教廷和王宫;
外科医生却连在大学中教职的机会都没有。
这直接导致医生们不愿意沾血。
于是,放血疗法的重担便落在了理师的身上,理椅同时也是手术台,
偏偏欧洲很讲传承,所谓“越老越吃香”,一张理椅能用就用,修修补补个三四百年都稀松平常,这么长时间下来,估计都好被各种患者的鲜血给淹入味儿了。
6时就算没洁癖,也不可能受得了。
他把剪刀递给夏目漱石,
“帮我修修,剪坏了算我的。”
夏目漱石接过剪刀,本以为这个差事责任重大,却现“清朝传统型”确实没什么值得施工的地方,这才放心,
他一边修剪一边问道:“你听没听说福尔摩斯的事?”
6时怎会不知道?
《泰晤士报》一放出风,整个英伦街头就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地震,
苏格兰场一天就关押了3oo多名狂欢者。
夏目漱石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而且,《海滨杂志》也漏了消息,说是要调整刊时间,改到每周三,跟你的《无人生还》正好撞在同一天。”
这显然不是巧合,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琢磨出原因。
6时“嗯”了一声,
“没想到啊……”
本以为蝴蝶效应不会来得这么快的。
夏目漱石正琢磨着6时没想到的是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6先生、夏木先生!”
两人回头,
只见《苏格兰人报》的主编库珀小跑着过来。
他颔示意,随后说:“6先生,采访的事情可能有变。”
6时诧异,问道:“不应该是《曼彻斯特卫报》的采访吗?斯科特先生怎么没来?”
库珀叹了口气,
“巴克尔那个老混球……啊,乔治·厄尔·巴克尔是《泰晤士报》的主编,这货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你要接受采访,非要横插一脚,想办成沙龙的形式。对了,你知道沙龙吧?”
6时点点头,
“茶话会。”
一句话差点儿把库珀噎死。
他好不容易顺了气,说:“这么理解也差不多。总之,巴克尔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联合了很多报社一起上门。”
6时沉吟半晌,随即露出笑容,
“他知道1u是中国人?”
库珀的目光闪烁,
两人接触的这段时间,6时的聪明让他印象深刻,
但仅仅是聪明还不够惊艳,毕竟这世上不乏聪明人,尤其是伦敦作为世界政治、经济的中心,全球的人尖子在此聚集,聪明不足以让一个人脱颖而出。
真正让人感到惊讶的是6时的敏锐,
这个来自东洋的年轻留学生简直跟威斯敏斯特宫里的那些老狐狸不相上下,一眼就能看透事物之间的关联。
库珀说:“没错。”
6时又想了想,继续问:“道尔医生会列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