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默默告訴自己,資料上都有,這是公開的信息,不怕不怕。
「對。」樂言回答得不自然,聲音在抖,帶著一點哭意。他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更清楚地說了一遍:「我是沈老師的學生,他人很好。」
儘管腹稿過這一句話,說出來還是抖,哭意更加明顯。女人恰恰沒覺得異常,甚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事情已經過去了,別太難過,你老師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嗯,謝謝。」
女人剛才碰的那一下,樂言差點嚇哭出聲。眼眶中擠滿了淚花,好在車廂里比較暗,不仔細看不出來。
山路有點繞,樂言捂著唇假意想吐,問他們能不能停下車,司機沒說話,女人從靠背的網格袋中抽出一個皺巴巴的黑色塑膠袋遞給他,「想吐的話吐在袋子裡。」
「可是……」樂言捏著袋子,「可是直接吐在裡邊我會不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暈車嘛,大多數人都會暈。」
「哦…」兔子的心越來越慌,他知道,如果再沒有動作,就真的沒有逃跑的機會了。
女人開始分享義城哪裡比較好玩,說得眉飛色舞,扭頭一看,發現樂言想開車門,心慌了一下,毫不猶豫一把牢牢抓住樂言的手。
「你想幹什麼!」女人大聲質問,語氣兇狠嚴厲,和剛才溫柔知性的模樣截然相反。她像混在夜色里為非作歹的鬼魅,卸下偽裝展露獠牙,面部表情逐漸不耐煩,像要變異了。
兔子哽咽出聲。女人不光手勁兒大,瞪大的眼死死盯著他。樂言仿佛變回了兔子形態,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望著面前巨大無比的人,那一張一合的嘴,隨時都有可能將他吞咽下肚。
「想跑?」女人掐緊他,冷哼道:「來得及嗎?」
樂言徹底方寸大亂,靠近車門的那隻手扳開了門扣,推開一條縫,掙扎著想要甩開手腕上的束縛,「我要下車,現在就要下車!」
女人伸手過來,拉住門把手,企圖將門重撞上,樂言不願意,直接把手卡在門框邊緣,蓋回來的車門重重夾在他的四根手指頭上,疼得眼淚瞬間從眶中滾下來。
兔子憋著疼,手抓緊門框,用腳使勁兒踹車門,「放開,我說我要下車,快停車!」
兔子力氣很大,女人根本壓不住,副駕駛的段武反手過來,被樂言亂舞的腳結實踹著臉,鼻樑一酸,摸了一手鼻血。
幾秒的空檔,司機扭頭一看,后座車門被對方徹底踹開,涼颼颼的夜風肆無忌憚灌進車廂。
發覺樂言還在往外掙,司機鎖不了車門,暴躁砸方向盤,破口罵道:「媽的,一個人都壓不住,還想要錢!」
「你他媽壓得住,你來啊!」女人咬牙,死死抓住樂言的睡衣,紐扣噼里啪啦連掉了一串。司機愣騰出一隻手,快准狠抓住樂言的腳踝把人往車裡拖。
兔子大半身子已經懸在車門外的半空了,望見外邊一閃而過的綠化帶,他覺得一線生機就在眼前,於是掙扎得更加激烈。燕單亭
女人攥手裡的布料一點點滑走,情急之下大吼道:「你想死是不是!車開那麼快,掉下去他媽的摔不死你!」
樂言聽不進去,被抓住了腳踝如同被拽住了尾巴,一心只想掙脫,逃命。
快行駛的車漸漸變得不平穩,不僅闖了紅燈,為了躲避路障,左右打滑。刺耳地急轉彎後,慣性緣故,兔子直接被猛地甩了出去。嚴衫艇
接著砰一聲巨響,轎車與正常行駛的長途巴士迎面相撞,車頭瞬間摺疊,淪為廢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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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寶寶喲嗚嗚嗚
第4o章有點想念奕煬了
「8日凌晨兩點十四分,七華大道中段,一輛銀色轎車與一輛迎面駛來的長途巴士相撞起火。據警方反饋,銀色無牌轎車內前排兩男子不幸身亡,後排女子重傷送往醫院救治。長途巴士司機以及多名乘客受傷,巴士暫時無人員傷亡,事故發生的原因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記者放下收音麥,轉身往事故發生方向走。
轎車騰起的火苗被熄滅了,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油焦。這一截拉了警戒線,巴士驚魂未定的乘客或坐或站或拿手機拍攝,說話聲一片嘈雜。
兩名遇難者的屍蓋了白布擺在事故十米左右的地方,等待查證身份聯繫家屬。
奕煬先救護車幾分鐘趕到現場,確認傷亡的人沒有樂言後,順著轎車發生碰撞前的細微劃軌,朝反方向一路找。
路燈斑駁的光影下,一團磨得碎爛的東西橫在馬路中間,仔細看其實是一隻酒店專用的一次性拖鞋。
鞋面被過往車輪碾壓得凹凸不平,薄薄的材質在壓迫之下嚴重變形,幾乎無法辨認原來的模樣。
奕煬步子一頓,內心的慌亂如波濤洶湧,垂在兩側的手不由微顫。
是樂言穿出酒店的拖鞋!
這樣的毀壞程度,鞋子主人能夠存活的概率幾乎不可能。
奕煬的心臟沒來由刺了一下,不願彎腰撿起那隻面目全非的拖鞋仔細查看,只是愣愣站著看。
拖鞋上血跡不多,但十分鮮明。
鮮紅的紋路仿佛一道道淒艷的花紋,有的地方已經乾涸,有的還殘留著一絲濕潤。
可想而知,兔子受到了多大的創傷。尖銳的玻璃還是別的什麼劃破皮肉,滑膩的血水順著傷處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