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于到来。
距离刘关张登岛的第六天,孙权给鲢鳙打电话说,钱准备好了,可以随时交给张三。麻烦鲢鳙告诉刘关张一声。
鲢鳙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跟他说。
后来想想,他相当于支付宝。
甲乙双方互不信任,支付宝就承担一个中间人的角色。
不过,他还是挺高兴的,因为马金柯给钱了,而且还愿意让他这个中间人先验一边钱。
什么叫诚意?这就叫诚意啊。
鲢鳙给刘大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
刘大说,马老板时间掐得很准啊,说是七天之内,第六天他把钱备好了。
鲢鳙帮马金柯说,现在是无现金社会,去银行取五万以上都得打电话预约呢,何况你们还要的是不连号的钱,幸好马老板跟天海的市老板认识,所以才能搞来这么多钱。这次马老板的诚意很足,跟金店的卖的金饰一样,99。%的足k金。
“还有o。oooooooo1%的不诚呢……”刘大咕哝道,“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我们经常念叨念叨,不容易犯错误,毕竟,上次也说要赔张三钱,结果张三差点儿赔掉命。”
刘大这么一说,鲢鳙苦笑:“是啊,马老板还是有污点在身的,希望这次不要再捉妖了。这次,我做中间人。让孙权把钱给我,我这边查验。查验有二,第一,查验钱钞的真伪;第二,查验箱子中是否有追踪器,或者有炸弹之类的危险玩意儿。查验无误后,把钱给你们。这样,你们和马老板之间不要再见面。”
“麻烦你了。”刘大同意了这个方案——总比他们三个出面接钱强。
“刘哥,没有你,我当年在监狱中就被打死了,哪儿有今天。对于刘哥关哥还有张哥,我鲢鳙一直是感恩的。”鲢鳙也是真心诚意,他放下电话之后,就跟孙权沟通这件事,孙权说,只要钱送出去,到张三手里,然后老板和张三之间的恩怨了结,他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过程,反正刘关张是甲方,甲方提要求,乙方配合。
打完电话不久,孙权的车就到了鲢鳙的茶楼前,孙权拎着一个联想thinkpad的电脑包,到了鲢鳙店里。鲢鳙拉开电脑包拉链,里面摞着五十万现金,拎了拎,很沉。电影里几百万的现金匪徒们拎着跑,就这一点上鲢鳙就觉得影视太离谱了。
他逐摞检查现金。一张张地过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每摞手指擦一边边缘,他就能感觉到真假。有新钱有旧钱,但没有假钱。鲢鳙自己找了个不起眼的旅行包,将钱一一放到自己包里,然后将电脑包还给孙权。孙权说,费那事干嘛?老板五十万都给了,还不舍得这电脑包?
鲢鳙“哼哼”一笑,孙权明白了,朝鲢鳙竖大拇指:“哥,你真专业。”
孙权要走,鲢鳙留他喝茶,孙权就坐了下来。
鲢鳙问孙权最近在忙什么,孙权说瞎忙,老板让干啥干啥呗。
鲢鳙对孙权的过去很好奇。孙权没有受过高等教育,高中毕业后当了几年兵,而且还是在西藏,退役后又做过两年的生意,没想到生意把退伍费给赔干净了。鲢鳙好奇地问具体是多少钱,孙权说:“六七十万吧。”
鲢鳙大吃一惊:退伍费那么高啊?
孙权说:“艰苦地区,补助标准最高。我们当时退伍还是给了选择的,第一可以安排工作,进政府或者事业单位,或者国有企业,但退伍费就比较少;第二就是直接给一大笔钱,不安排工作,自谋职业;第三就是介绍工作,自己去跟企业谈,满意的话就签合同,不满意的话可以继续介绍,这个退伍费介乎于两者之间。我当时就选择了要钱,因为我想自己闯闯试试,不喜欢朝九晚五地上班……结果,把自己赔了个底儿掉,这一次就让我明白了,生意不是谁都能做的,同一个生意,别人做了赚钱,自己做了就不一定赚钱。生意失败之后,我还开过出租车,去内蒙贩过羊,做了很多事,也赚过钱,但赔得比赚得多。最后一屁股债,眼瞅着走投无路了,我临时去干保安,有地痞到售楼部搞事情,别的保安都往后退,我当时的工作就是守好我那道门,不让他们进,就跟他们干呗,我一个人打了他们十几个,我自己受了点儿皮外伤,但打倒了一片人……我们那售楼部经理后面跟那群人媾和,把我开除了,但我根本不怕,因为那天马老板去售楼部,刚好看到了我跟别人打架的那一幕,然后就给了我一张名片,让我找他。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问了我几句过去,比如干什么的,什么时间退的伍,然后就说让我做他的保镖,问我期望薪资多少,我说老板给多少我拿多少,他说那就暂时一个月两万吧,后面看情况再涨……我正琢磨着辞职时,售楼部经理耀武扬威地走到我面前,宣布我因为跟客人冲突开除,我一拳就把他打翻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一刻是我人生中最畅快的时刻,哈哈,我至今都没忘那一幕……爽,太爽了!”
鲢鳙跟着孙权哈哈笑。一个落魄之人,被马金柯搭救。如今孙权恐怕年薪上百万了,鲢鳙开玩笑地问,没想到孙权点头默认了。他说马老板给钱还是非常爽快的,但前提是他觉得值。如果他觉得不值,或者不屑一顾的话,那他其实也是个吝啬鬼。
“就跟有人去酒楼点几千块的大龙虾,一点儿也不觉得贵,但餐厅问他要餐巾纸钱,他就愤慨,心疼两块钱的餐巾纸钱一样。”
孙权点头:“张三就是餐巾纸,但这块餐巾纸让老板花了龙虾钱,呵呵。”
鲢鳙很好奇,其实马金柯的很多事孙权都参与了,凭他的身手,为什么马老板不让孙权执行杀葛莲的任务?
“第一,我不干杀人的事情,犯法;第二,老板也不会让我干这种事。术业有专攻,我的任务就是保镖,还有根据他的工作指令做工作,将来出事了,我只是因为工作原因才涉及,所以不会有大事——保条命总没问题的。”
“权总,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些年你应该是攒下一笔钱了,虽然不能说大富大贵,但相比普通人来说你应该很有钱了,难道你不想着离开,到国外某个地方隐姓埋名,从此跟这里的纷纷扰扰告别,这里的烂事也不会再找到你……”
“哥,你说的这些,我其实都想过。我是要离开,但不是现在。总得帮老板把事情办了再说吧,现在这个时候,我如果走的话,他会很麻烦——都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多得是,说这话的人根本不懂人的重要性,我走的话,老板要找个人替代我,这个时间起码得半年以上。士为知己者死,我最落魄的时候,老板搭救了我,我得报恩。所以,现在这个关键时期,我得在这里。”
孙权说得很诚恳,倒是让鲢鳙对他肃然起敬。孙权跟鲢鳙说了一些掏心窝的话,比如他内心非常同情刘关张三人,尤其是知道了三人过去的经历之后,他就对更同情了。他们三个跟自己一样,都经历过军旅的磨练,但他们是真正的老兵,只不过他们时运不济,每个时代都有牺牲者,一个时代的小玩笑,影响的可能就是上千万人的命运,对此,孙权对刘关张报着强烈的同情,但他端着老板的饭碗,只能听从老板的指令,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越是成年人,无奈越多。
两人喝着茶,聊着天。最终,鲢鳙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他问了一个终极问题:“权总,老板要解决葛莲,她无非是个财务人员,掌握的也无非是税务问题,偷税漏税虽然事情不小,可老板那样的家世,那样的人脉,找个人顶罪没有什么问题,即便不找人,他自己迎上前去,也不是什么大罪过,何必要……葛莲到底掌握了老板什么秘密呢?”
孙权摇头。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理解。”
“不是!我是真不知道——你别忘了,我只是个工作人员,并不是老板的核心。”
“啊?”鲢鳙愣住了。
孙权解释:“蛇岛上的安保这一块我负责,但很多地方,比如投资部,比如演艺中心,琴房等,我跟那边的人都认识,但是不管他们,他们在做什么事,我不知道……葛莲跟我不同,她在很多部门都呆过,可能她现了什么东西,但这个东西,我也不清楚。我说的是实话,老板很信任我,但他的事情,就像一个冰山一样,我知道的,是冰山露在水面上的一部分,看似很大了,但其实水面下的那部分更大……”
这番解释,鲢鳙懂了,却更心惊了。
他知道马金柯的巨额财富肯定来得不那么正当,但孙权的话,让他甚至有些恐惧了。
两人正说着时,忽然有人叫:“孙总?”
两人抬头一看,是一个警察!
“司马警官?!”
孙权和鲢鳙都一惊。
来人正是葛莲所在钢花小区的片警司马警官。最近一段时间,孙权经常去派出所找刘所长,刘所长又经常让孙权做事,所以孙权跟司马警官也熟悉了起来。
鲢鳙跟司马警官不熟,但他看司马警官之后,说:“面熟啊,总觉得你像一个人……”
司马警官笑着说:“我第一次来这个茶楼呢……是不是做生意都喜欢跟顾客这样套近乎啊……”
鲢鳙摇头:“不,不,不。我做生意,从来不跟顾客套近乎,顾客看中茶了就买,看不中了我也不挽留,呵呵,我是真觉得你跟一个人很像——对了,你跟曲协主席司马睿老师认识么?”
“太认识了——他是我爸!”
“哎呀!司马睿老师不仅仅是曲协主席,还是我们钓协的副主席,我也是钓协的副主席,我姓夏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