鲢鳙打电话给刘大,催促孙雨虹这件事。
然后把雇主解锁镣铐的喜事说了,刘大说,这也不算什么喜事啊,是解了一些镣铐,但还是有不少……
“正好符合你们不愿意再杀生的想法嘛!”鲢鳙了解他们三个,所以一语中的。但其实鲢鳙的话术有很多,他当初让这三个老大哥做杀手的时候,用的话术是“杀富济贫”“替天行道”:很多富人的钱都来得不明不白,鲢鳙还保证他提供的命单中的富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全是社会渣滓,伤害老百姓的败类……
为此张三还好奇地问:“杀富我理解,济贫呢?怎么济?”
鲢鳙惊讶地看着他问:“三哥,难道你不属于贫么?”
张三恍然大悟,的确,普通老百姓还有个房子住呢,他张三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不仅属于贫还属于赤贫。
鲢鳙那时看出刘大内心充满愤懑,刘大认为坏人大行其道,乌烟瘴气,欺负老百姓,昔日那些黑道人物摇身一变成了拆迁公司老总,什么房地产公司老总,人模狗样的,背地干了多少脏事……鲢鳙就在刘大跟前跟着愤世嫉俗一番,他派命单的时候,就挑那些恶贯满盈的家伙们派给刘大三人,这些恶贯满盈的家伙们欺男霸女,夺人家产,甚至还有人干过灭人全家的恶事,事后找个小弟顶包,真凶逍遥法外,这些家伙们被刘大三人处理了,天海的老百姓都说恶人有恶报。
但后来这套话术不灵了,因为随着社会的展,很多方面越来越规范,表面上的恶人在变少,真正恶贯满盈的人少之又少,刘大不想再杀伐了,关二和张三也差不多。鲢鳙不怕,他改变话术,继续派单,不派命单派财单,一样赚钱。比如王柏松小三这个单,鲢鳙一分钱不挣,但如果做成了,他挣的比任何一单都大。这么重要的单,除了派给三个无比信任的老大哥们,还能派给谁呢?
刘大愿意接这个单,是因为这个活儿,考验的是智慧,不用见血,这是他喜欢的。人老了,就是老了,得靠着头脑解决问题了。
鲢鳙也不瞒刘大,跟他说了自己女儿想在国内找工作,王公子有可能会帮上忙的事情。这么说是显得鲢鳙真诚,刘大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刘大听了马上说,行,行,我们加快步伐。其实这几天那个小三去了蛇岛,所以我们就停步了……
呃呃,好!
鲢鳙挂了电话之后,有些疑惑:怎么孙雨虹跟马金柯有联系呢?
当然,蛇岛作为私人岛屿,同时也是高端旅游岛,天海的达官显贵们都上去玩过,孙雨虹这种自诩为上流社会的人自然也不例外,硬说上岛就和马金柯有什么关系,倒也说不上。只不过,鲢鳙凭直觉,觉得里面有些文章。再加上他听到小道消息:钓鱼哥袁强把将要ipo的金集团股票卖给马金柯了……为这件事,钓鱼协会开个常务会议都冷冷清清,王主席称病不来,曹彦波称有事不来,袁强也不见踪影,说相声的曲艺老师司马先生倒是来了,鲢鳙跟司马先生一通聊,没想到从司马先生嘴里得知了袁强卖股份然后王主席曹主席非常生气这件事……
鲢鳙吃惊的地方在于:说书的老先生知道的都比他多!!自己作为杀手中介,这信息能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再想想王柏松对好单位的那些把握,鲢鳙有一种隔行如隔山,山外有山的挫败感。他不管怎么扑腾,始终都不如人家一个脚趾头。以前他服气王主席这些人,对说书的司马老先生是尊敬但是平视的,现在现,人家好歹也是文联系统的,自己离老先生的道行远着呢。
司马老先生的儿子司马警官,鲢鳙见过了,跟老先生聊了聊儿子,老先生说自己儿子有点儿轴,以前学习成绩一般,中考时遇到中考分流,他生生地没考上普通高中。司马先生挖空心思动用了所有关系,想让儿子上高中,没想到经过高人点拨,他让儿子读了中专公安学校,然后再考高职的警校,毕业后就成了有编制的警察,这条路走得非常好,一般老百姓根本想不到。儿子当警察,有些淡泊明志的感觉,不求上进,甘心做个小片警,别的新警察都希望到刑侦一线去冲锋陷阵,他主动去户籍口给人家办户口,直到三十多岁了,知道权力的好处了,才想着进步了,可惜已经晚了,身上没有什么功劳,没有刑侦口那么容易升迁,如今就是个普通民警,只不过是二级警司,好歹比普通警员强那么一星半点。
司马先生问鲢鳙有没有什么渠道,可以让儿子进步进步。
鲢鳙愁眉苦脸,他一个干杀手中介的,跟警察那是老鼠和猫的关系,老鼠哪儿有猫这方面的渠道啊?
但这话不能跟老先生说,只能说自己就是个卖茶叶的,倒是有警察上门买茶,但都没啥权力……
司马老先生感叹说,是啊,有权力的别人送的茶都喝不完,哪儿用得着买啊。以前说一个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现在一个被双规的派出所所长,新闻上说贪污受贿都能一千多万,房子几十套……跟这些人比比,我儿子真是太清白了……
鲢鳙想起了有些羞涩的司马警官,想想还真是,这小伙子底子还是挺好的,想进步也很正常,只是看他买茶叶的那个劲儿,感觉他还没摸着门道……
鲢鳙好奇地问司马老先生:“哥,为啥不让孩子学曲艺啊?”
“老天爷没赏这碗饭啊。”
“哦!孩子上中学时就对警察职业向往了吧……”
“扯呢!不是为了进体制内,他肯定不干啊,我们硬逼着他干的。”
“那他原来想干啥?”
“扣扣捏捏做个手工啥的,经常焊接一些小玩意儿,跟我们顶嘴时还说要进钢铁厂当工人,你听这不扯嘛,现在钢铁厂都倒闭了吧,现在回过味才知道父母当初的深谋远虑,呵呵……”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鲢鳙陪着感叹了会儿。没人来开会,鲢鳙给袁强打电话,袁强说话莫名其妙的,感觉跟梦游,鲢鳙把电话挂了,吐槽说袁强做网红摆起谱了,司马老先生是曲艺大家,也没像他这么摆谱。司马先生则摇头说,袁强这小子,太狂了,狂得没边,没好结果的……
鲢鳙对钓鱼哥其实也挺讨厌的,但是不管怎么说,钓鱼哥对天海钓鱼协会的知名度以及天海垂钓产业的展是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的。这个人身上存在各种各样的毛病,但在短视频成为人民群众主要娱乐方式的今天,他的巨大影响力,就是巨大的流量,流量时代,他是一个巨大的无形资产。
鲢鳙在茶室,翻来覆去的思考,可是也没想出什么眉目……
再看看女儿的朋友圈,的一些都是对伦敦天气的吐槽,阴沉的天,阴郁的迷雾,狗看了都摇头的英国食物……
然后,手机上推送了一个新闻:着名网红涉毒……
鲢鳙瞪大了眼睛,连忙给王主席打电话,说这个事。涉毒是高压线,协会先要撇清关系的。王主席接了电话,鲢鳙简要地汇报了这个突新闻,王主席果断地让鲢鳙通过微信公众号以及协会的微博蓝V布公告,即日起天海钓协解除袁强的所有职务,声明后面要重点表达对禁毒的支持……
鲢鳙连忙找办公室的人写声明,没想到,王主席通过微信来一段文字,鲢鳙一看,原来王主席挂了电话后亲自撰写了声明,他读完声明后佩服之至,遣词造句都非常精准,立即让办公室微博公众号,然后,王主席还要让鲢鳙立即以协会的名义组建一个文化传媒公司,把袁强的拍摄团队接过来,团队人员以前什么待遇,协会还给什么待遇,不少他们的钱,让他们免了失业之忧……
鲢鳙知道养一个拍摄团队可是花不少钱的,吞吞吐吐地说:“要是为了不增加社会失业人口,咱们协会倒也不必……”
“袁强折了,我们得赶紧培养第二个袁强出来——要不然当初我为什么要逼着曹彦波给袁强股份呢,不就是看重他的能量么?我年纪大了,但我思想并不顽固,社会上玩的这些玩意儿,我都明白。袁强吸毒这个事,当然是坏事,但也解决了我最近的一些疑惑,这是有人在搞事情,我们一方面跟袁强割席,另一方面也要让损失降到最低。”王主席说道,然后又压低声音,“马金柯这个人,要小心,这是一条毒蛇。司马迁的《鸿门宴》中,范增对项羽说,沛公居山东时,贪于财货,好美姬。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我看这个马金柯,其志也不小,他如果图的是袁强的股份,这口气我和曹总都能强忍着咽下去;但要防着他图更大的……”
“啊啊啊……您是说,袁强吸毒,跟马老板有干系……这……匪夷所思……”
“万事万物都有牵连,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这袁强跟我们做活动时多正常,举办完活动,他在岛上赖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染毒了,然后他的股份就全卖给马金柯了,办完股权转让手续,吸毒的新闻就出来了……环环相扣啊,按说股权转让了,马金柯拿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了,新闻不应该出,除非,他还有图谋,要用舆论对我,或者对曹总,进行极限施压,而目前,仅仅是第一步……”王主席虽然在愤怒当中,但是思维清晰,说话不紧不慢,这就是大人物的能力,能够迅就事件进行分析,对未来可能生的事情做出判断。王主席说,现在马金柯为刀俎,妄图拿他或者曹彦波为鱼肉,马金柯在攻势,他在守势。既然是防守,那他最近就得低调,所以协会的大小活动他都不参加了,让鲢鳙找其他副主席代替,他要去省城一趟……
鲢鳙很震惊。
然后很激动。
王主席去省城了,那肯定是孙猴子要搬救兵了,这意味着神仙要打架了。
他迅联想到了孙雨虹,然后王柏松……
联想到刚才王主席的判断,他忽然有了一个震惊的现:王主席并不是杞人忧天,他判断的没错,马金柯的进攻,才刚刚开始,下一步,是他的儿子……
然后,他又翻看了女儿的朋友圈,关于伦敦的照片,都是灰色的,灰蒙蒙的色调;而关于家乡回忆的,天海的天是蓝蓝的天,天海的大海蔚蓝,海水清澈,其实,天海市周围的海水没那么清澈,她照片用了滤镜;天海的美食琳琅满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