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一时间都有些坐不住了,赶紧起身谢辞:“承蒙皇上看重,只是臣能力有限,实在是……”
“好了。”弘治帝一摆手,止住了张鹤龄后头的言语,他神色温和的看着张鹤龄,柔声道:“你的能力朕都是看在眼里的,对于你,朕心中也是万分放心,鹤龄,难道你要辜负朕的这番信重吗?”
张鹤龄听了这话心里直打鼓,按照他的思维来说,他是万分不愿意掺和进这种事情里头的,可是如今皇帝这么说,张鹤龄却感觉,可能这件事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想到这儿,他终于低下了头,沉声道:“皇上如此信重,臣万分惶恐,愿效死以报皇恩。”
弘治帝听了这话,顿时哈哈大笑,一手拉着张鹤龄起身,道:“如何就说的这般严重了,鹤龄你放心,朕将此事交给你,自然也是和内阁商议过得,之所以会选你,一方面是朕信得过你,一方面也是因为此事你最熟悉,办起来最顺畅,你就踏实做事即可,不必操心太多。”
原来是已经和内阁商议过了,看来在自己回程的这段时间里,京城中发生了很多事情。
张鹤龄按下心中疑虑,面上只做出欢喜神色,又谢过皇帝的信重。
君臣二人之后又聊了很久,有关于公事的,当然也有自家的私事儿。
听皇帝说,太子前几日射箭已经能十射九中,打拳也有模有样了,皇帝说起这个便十分骄傲,张鹤龄也跟着恭维了几句,心中不免感慨,自己这个大外甥,果真实在武功方面有点天赋,现在给他教兵书,他理解的比自己还快。
郎舅两个说完话,皇帝便打发他去给皇后请安。
“你姐姐这几日一直操心你,若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十分高兴,你去后头见见她吧。”
张鹤龄自然应下,然后就在太监的引领下出了乾清宫,准备去后头见他姐姐。
但是人刚从乾清宫出来,迎面就碰见了刘健、李东阳和谢迁三人,这三人看到张鹤龄,也都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十分客气的互相打了个招呼。
李东阳显得格外和气,笑着道:“此次征伐得胜,也是多亏了寿宁侯筹谋啊。”
张鹤龄连道不敢:“也是天恩庇佑,下官不敢贪天之功。”
见他还是如此谦虚,三位阁臣看他的眼神倒是和缓了不少,寒暄几句之后,就互相告辞了。
三位阁臣入了乾清宫,而张鹤龄看了一眼他们三人的背影,也不多留,转头往坤宁宫去了。
张鹤龄一进坤宁宫,还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呢,就被张皇后大惊小怪的一通言语给弄懵了。
“不过才出去了半年多,怎么就瘦成了这样,你这孩子,出门在外,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底下伺候的那些人竟是吃素的不成!”
张鹤龄见着姐姐如此,急忙笑着安抚:“我这哪里是瘦了,是精壮了,这半年多以来,我竟是一次病都没有生过,底下伺候的也很好。”
张皇后听了这话却还是不信,一脸疼惜的拉着弟弟坐下,仔细问了问他这段时间的日常生活,张鹤龄知道姐姐关心自己,自然也不会隐瞒,细细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都和姐姐说了一遍。
姐姐听完之后,感叹道:“旁人家都盼着家里人能建功立业,可是姐姐只盼你每日好好的就成,咱们也不求多大的富贵,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在一处,那就是极好了。”
张鹤龄看着姐姐忧虑的目光,抿唇一笑:“日后我定好好地,再不叫姐姐操心。”
姐弟两人之后又好好聊了聊张鹤龄离开之后京中的事情,听张皇后说,前几日他妻子王氏还带着张鹤龄的儿子张宗说入宫了一趟,听说那小子如今竟是会背论语了,太子还过来考较了他一回,考完之后,也是对自己的这个表弟赞不绝口。
张皇后一时间也有些与有荣焉:“太子那是自小就在名师大儒的教导下长大的,说儿小小年纪就能得太子的赞誉,可见是果真聪慧,日后定也是个有才干的。”
张鹤龄听到自己儿子聪明心中也十分高兴,想当时他离京的时候,这小子还在背唐诗宋词,如今竟是开始背论语了,看起来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王氏将他教的很好,不过这孩子眼看着也要六岁了,的确该给孩子请老师教导了。
张鹤龄把这个念头压在了心底,嘴上却还是和张皇后谦虚道:“也是太子客气,这孩子还需要好好教导才成。”
张皇后见他这样贬低自家孩子可有些不满意了,嗔怪道:“你之前还教训我,让我不要刻意打压太子的自信,做的好了,该夸的时候就要夸,怎么如今到你了,竟也走了我的老路。”
张鹤龄一听这话,一时间失笑,是啊,怎么到了自己教育孩子的时候,却也犯了这样的错误,他急忙给姐姐认错。
张皇后这话当然也是逗他玩的,见他认错的样子,便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姐弟俩有说有笑好一会儿,眼看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张皇后便要留张鹤龄用膳。
张鹤龄自己倒是想离开呢,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外男,留的太久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就在姐弟俩人拉扯间,外头突然传话,太子来了。
张皇后一听,立刻满脸欢喜:“你看看,太子一听你回来了,就忙不迭的过来见你,我看啊,你这回是走不成了。”
张鹤龄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心说您怎么就确定他是来见我的呢?
正在思索间,太子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满脸兴奋,一看到张鹤龄就立刻跑了过来,竟是连基本的礼仪都忘记了。
“舅舅!”他一把抱住张鹤龄,仰着小脑袋,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舅舅,我都听人说了,你们这次打了大大的胜仗,把蒙古人都打跑了。”
张鹤龄看着大外甥这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可不是我打跑的,是保国公打跑的。”
谁知道小朱厚照却有些不赞同的皱了皱眉:“保国公的带兵之法我还不知道吗?他最是谨慎小心,若是没有舅舅从旁辅佐,他绝不敢出兵伏击。”
张鹤龄一听这话,心中也是一惊,他这次离开,虽然和太子说了,自己这次出去,不是单纯的给保国公押运粮草,而是要去大军中当参军,但是他却并没有仔细说明自己到底是要去干什么,关于细作的事儿,更是只字未提。
可是太子却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在此事中的作用,如此该说他对于军事敏锐呢,还是说他对于人性的洞察呢。
张鹤龄心中叹息一声,又呼噜了一把大外甥的脑袋,牵着他在一旁坐下。
“这话你赶明出去了可不许和旁人说,这次能胜,确实是多亏了保国公带兵有方,至于我,不过是个辅助之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