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一個人跑去了鍾杉在的城市,堵在他的公司樓下找這個人,並且以他從未有過的衝動和莽撞,當面質問了鍾杉關於蘇未嶼的事情。
鍾杉當時嚇了一跳,他做的那些事情都見不得人,他私下多變態噁心,人前就有多在乎面子名聲。他敢對蘇未嶼無所顧忌,無非覺得蘇未嶼有了軟肋,比他還害怕別人知道這件事,但溫淮騁直接找到他公司來,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而等到兩個人到了沒人的地方,鍾杉那副惡人嘴臉便又顯露出來。
他先是嘲諷了一番溫淮騁,在他面前以一種輕挑的語氣講他當初第一眼看到蘇未嶼時就想把他圈禁起來養成自己的玩具,又講他是如何在蘇未嶼奶奶去世後把蘇未嶼帶走,然後如何在悶熱黑暗的地下室里對他做各種非人道的事情。
鍾杉每說一段,溫淮騁的臉色就難看一分,而鍾杉就喜歡看到別人露出這樣痛苦後悔又無能為力的表情,以至於到後來他甚至有些興奮起來,還妄圖對溫淮騁動手動腳。但溫淮騁本身要比鍾杉高不說,力量和敏捷都是鍾杉不能比的,加上溫淮騁本就對鍾杉積了恨意,動手時險些失了分寸,等他反應下來不能弄出人命時,鍾杉已經躺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他走後又找人來鍾杉這裡盯了幾次,為得是可以有一些蘇未嶼的消息,但後來卻發現鍾杉賊心不死,竟然想著對別人下手,還是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少年。
那是鍾杉換了租房後遇到的少年,就住在他隔壁,少年的父母也是早亡,一個人艱難生活著。一開始鍾杉只是像個普通的鄰居一樣,偶爾給少年一些幫助,但慢慢的就露出了偽裝的善意之下的惡人嘴臉。
但少年顯然並不像表面那樣溫順,在鍾杉第一次囚禁他並試圖侵犯傷害他時,用鍾杉最喜歡的軟鞭,勒死了鍾杉。
殺人後的少年很快自己報了警,據說當時警察到現場時,看到那間屋子裡的施虐工具和被一根狗鏈子拴住的少年時都震驚了,眼前的場景,足以讓人聯想到太多骯髒不堪的事情,遠比地上那具屍體還要令人作嘔。
找去盯著鍾杉的人打電話過來說鍾杉死了時,還順帶罵了一嘴活該,大概也是沒見過這麼噁心的人,好一頓罵後才講到那個少年的事。
溫淮騁當時也很意外,知道後也只能感慨一句活該。
他想辦法找人聯繫了少年,替他請了很好的律師,又在他無罪釋放後以陌生資助者的身份,送他去了國外讀書。每一次少年發來表達感激的郵件,他都會多想念蘇未嶼一分。
他想,他之所以願意這樣對一個陌生少年付諸同情與幫助,也許是因為他心底試圖以這種方式,彌補這個時空里他無法在蘇未嶼最無助的時候出現拯救他的那種遺憾,哪怕他很明白這只是一種自我安慰。
聽到鍾杉講的那些事後,溫淮騁後來的很多夜裡都會做噩夢,夢裡那些話都變成了猙獰的畫面,他總是看到蘇未嶼痛苦的臉,聽到蘇未嶼難捱的呼痛聲,而他永遠到不了蘇未嶼跟前,無論他怎麼努力。
有一天他又一次夢到蘇未嶼,被驚醒時是凌晨的四點鐘,他打開夜燈,看著床頭柜上自己和蘇未嶼的合照,突然沒忍住哭了。
他不敢哭出聲,哪怕這間屋子的隔音並不差。他壓抑著聲音,潤濕了半面枕頭。
聽完溫淮騁講鍾杉的死,蘇未嶼卻突然平靜了下來,七年的自我抗爭里,這個人曾經是他噩夢的源泉,但現在這個人死了,他卻並沒有別的感覺,只覺得,奧,這個人的確死得不冤,再多的就沒了。
蘇未嶼靠進溫淮騁的懷裡,沒再提這個人的名字,只看著溫淮騁泛紅的眼圈說了句:「都過去了,所以你也不要為我難過了。」
溫淮騁沒有回答,只說:「這七年,很辛苦吧。」
手機里早就存好了江凱明替他找來的尾狼的聯繫方式,但他卻一直沒有聯繫尾狼。他的確很想知道蘇未嶼這幾年過得好不好,但又很害怕從別人口中知道的事實。
蘇未嶼知道自己這時候再說謊沒有必要,也容易傷到溫淮騁,所以坦誠地承認了:「辛苦,但是想到你,就覺得再辛苦我也能撐過來,對我來說,只要能回到你身邊,那點辛苦並不算什麼。」
溫淮騁揉著蘇未嶼的手腕,摩挲紅繩上的金珠:「以後都不會了,我會陪著你,所以絕對不要再一聲不吭地離開,無論你有多麼充分的理由,也不要選擇一個人去承受未知,要記住,我們是一起的,快樂和痛苦,也該是一起的。我也沒有辦法不心疼你,不為你難過,因為我做不到,人是無法絕對理性的,尤其對愛的人,所以,你要允許我有這些難過心疼。在我為你心疼難受的時候,你只要接受就可以了,如果覺得我看上去很可憐,那你就抱住我,和我說,你好好地在我身邊,好嗎?」
蘇未嶼鼻子發酸,這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比溫淮騁對他還要好了,包容他的一切,給予他無人可比的愛意。
他緊緊抱住溫淮騁,用力地說:「好,我會一直好好地在你身邊。」
第72章
月底,兩個人準備回一趟蕪城,出發前蘇未嶼往後備箱塞了一大堆東西,說是要讓溫淮騁帶回家給他爸媽,臨出發前還又特地找孫裊裊幫自己挑了好些女孩子喜歡的東西,當做給溫淮暖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