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皇帝的棋子,要让谁起来、让谁下去,都不凭她的意志,之所以推出她来判案,是为了最终结果落下时,斗败的一方能够有人可以怨恨。
许乐遥眼中的光熄灭了稍许。
不过,她还是朝着沈惊澜磕头,同她提出一个请求,说她的父亲年老体弱,受不住监牢刑。罚,倘有要用刑之处,可否让她代受?
她重重地磕了很多下。
沈惊澜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没让她继续,踩着砖石上残留的血迹,在举着火把的士卒相送下,走出了这片区域,往许懿所在的地方走,只不过提前让人过去,没让打那一顿杀威棒。
只说“许尚书年老,也算是朝廷肱骨之臣,天子未下令之前,牢中不可苛待”。
等到听完两场审讯,走出
殿前马步军司狱的时候,外面已经明月高悬,而狱中那些湿冷与血痕,如附骨之蛆那样,一路跟着她回到了岐王府。
府中照明的灯笼高高挂起,因为走之前她就吩咐了人看着叶浮光,免得那只喜欢逃避的小兔子在这时跑掉,所以才刚踏过府中门槛,就出声问道:
“人呢?”
郁青想了想,转述道,“说是想和王爷负荆请罪,所以带着吉祥如意在各处园子里找合适的荆条,不过半个时辰了也没找到一根。”
沈惊澜:“……”
她冷笑了一声。
负荆?
就那只小兔子?
不让荆条扎哭就不错了。
沈惊澜顶着浑身的血味,舌尖抵了抵齿序,对叶浮光完全就是不想交代实话的样子了如指掌,当下就道,“既然王妃有心思过,就让她在梅园等本王。”
顿了顿,她补充道,“天还凉着,别让她跪地上。”
要是受了风寒,转头又能跟自己装十天八个月的不舒服。
……
等到沈惊澜洗漱完,换了一件软缎中衣走进梅园正殿的时候,就看到跪在床上、蔫头巴脑的那抹金色。
银杏叶的绣纹用金线缝制,将人凸显得矜贵不已,不管是哪家姑娘穿上,都能再添几分颜色,何况是叶浮光这等镀金特别精致的花瓶。
小王妃看见她的时候,眼尾都耷拉着,明明是跪在绵软的薄被上,也就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抿着唇唤了她一声,“……王爷。”
沈惊澜走到床前,用手指随意碰了碰她的腿侧,发现她没有什么腿发抖的症状,好像确实伤不着,便出声道,“猜猜本王为何先去沐浴?”
叶浮光:“?”
她眨巴着眼睛,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女人,正想配合的时候,沈惊澜随手将她发里的金钗取下。
因为小王妃嫌弃实心的黄金首饰太重,所以吉祥和如意特意去永安城里的首饰铺子给她订了好几套镂空的、花纹精致却不压脑袋的首饰,如今这一套恰好和衣裳相衬。
在叶浮光出声之前,沈惊澜用那长钗在掌心轻轻拍了拍,不紧不慢地给出了答案,“因为衣裳和鞋都被弄脏了。”
她就保持着这个动作,俯身在叶浮光的耳边说道,“尤其是你的许姐姐,挨了区区二十大板,就站不起来,血流得满地都是。”
叶浮光:“!”
她呼吸都被吓得顿住了。
本来还跪不直的脊背,这会儿都能用尺子去量。
沈惊澜却还没吓够她,略加思索,同她道,“此次参许家科举舞弊的折子里,也提到了你,按说与这等要案牵扯的人,一律都要拉去问话,托你的福,此次他们确实被关押在殿前马步军司狱——”
“众所周知,此狱用刑颇多,你猜你能扛住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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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浮光直接被吓哭了。
比从前的每次哭的都惨,她没想到
自己只不过是想顺应剧情、顺便找机会救一救叶渔歌,竟然会把许乐遥坑得那么惨,对方将她引为朋友,她本来是可以劝许乐遥不考的。
可是她偏偏往剧情发展的方向怂恿,而且还故意在沈惊澜这里吹耳旁风,让人家被关进了需要用刑的监。狱里,假如原著里她和叶渔歌不是被关在这个地方,又或者这里面的她们无法跑出来,她不就是凭自大狠狠害了人家吗?
而且现在还要把自己也给送进去。
“呜呜呜……对不起……我没、没想……”
她哭得话都说不顺,也不知道是在跟沈惊澜认错,还是在和监。狱里悲惨坐牢的许乐遥道歉,“我、我真的……不是想害她的……我错了嗝,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