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楠害怕宿舍的门,害怕它出声响,更害怕声响过后,盖丽丽站在门口。
“我老乡呢?”
盖丽丽总是这么叫丁楠,全班现在没有不知道她俩是淄城老乡的了。
丁楠一见盖丽丽就紧张,好像盖丽丽不是人,是一个长着血盆大口,能随时把自己一口吞下去的猛兽。
开学之后,一家亲的局面很快就结束了,小团体开始出现,女生找到脾气相投的另一个,上课吃饭洗澡都在一起,跟连体婴似的。
丁楠喜欢和自己的上铺陈娟相伴,陈娟性格温和,对谁都挺好。
不知道是不是盖丽丽在自己宿舍没找到合适的伴,她总是爱从自己宿舍出来,迈过狭窄的走廊,敲两下门,然后推开丁楠宿舍的门,站在门口问:“我老乡呢?”
尤其是周末,盖丽丽知道陈娟要回家,丁楠落了单,就打听丁楠,周末在宿舍干什么。
“……我想出去转转。”
丁楠小声说道。
“去哪儿转?”
“……我还没想好呢,就随便转转。”
“明天去操场上看刘明他们弹吉他,你一起吗?”
盖丽丽问道。
“不了。”
丁楠瑶瑶头。
自从来省城上学,丁楠的周末都是省城的大街小巷中度过的,技校的文化课学习没什么压力,下了课,课本没人会去摸。
丁楠知道省城很大,火锅店也很多,可是,再大,也有尽头,火锅店再多,也是有数的,找一家少一家,总有找完的时候。
“你周末都是去哪儿?一天都见不到人?”
盖丽丽不解地问道。
“……瞎转。”
……
“你觉得,咱班长帅吗?”
丁楠在外面走一天回来,盖丽丽在对面的宿舍听到她回来的声音,就立刻过来找她,周末,几个班的男生都凑在操场上弹吉他唱歌,她也去看热闹。
“……嗯,帅。”
丁楠点头答应道。她不觉得班长帅,可她不敢说,在盖丽丽面前,丁楠从来都是顺着盖丽丽说,好像怕刺激到她,自己的死期马上来临一样。
“今天在操场,咱班长穿着白衬衣,军绿裤子,抱着一把吉他,坐在操场边上,哇!太帅了!”
盖丽丽两眼闪着亮光对丁楠描述着。
技工学校的学生,有一部分不是应届的毕业生,像盖丽丽,就是上了一年高中之后,明确对父母表示,自己学不动了,也不想学了。
一直有传言,高中要改成三年制,如果半途而废拿不到毕业证,招工学历只能是初中,所以,盖丽丽又倒回来参加技工学校的考试,技校的课程简单,不愁拿不到毕业证,而且,技工学校的毕业证相当于中专学历,将来要是不想在工厂干,调动的时候,有这个学历也好说话。
丁楠在的钳工班,有三分之一是这种情况,有些人甚至是干了几年临时工之后,又找了门路来考,其中有一个年龄最大的,已经二十四岁了,和年轻的教师站在一起,根本看不出谁是学生,谁是老师。
盖丽丽上学晚,又多上了一年高中,比丁楠大了两岁,已经十七了。
十七岁的盖丽丽,正在经历青春期,皮肤不太好,一脸的闭口痘痘,要是看见她的脸上有痘痘冒出白头,不用问就知道,她的生理期到了。
盖丽丽说的那个班长,叫刘明,和盖丽丽一样大,都是十七岁,他家是省城本地的,但是不怎么回家,周末都是和一帮男生要么弹吉他唱歌,要么在操场上踢球。
刘明身高一米七八左右,瘦,挺拔,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有点像街上的小痞子。
也许,除了白衬衣和军装裤,刘明的走路姿势也是迷倒盖丽丽的一个因素。
“咱淄城的同乡会,中秋节要搞活动,咱俩一起去吧,去了认识认识。”
盖丽丽对丁楠说道。
“……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真有事。”
丁楠一反平时的顺从,坚决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