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凤的手术时间很短。
手术之前,大夫就告诉国庆,情况不乐观,可没想到这么不乐观,开颅之后,现大大小小的瘤体已经到处都是。
没有手术的意义了。
……
刘金凤从手术室出来,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她很快就醒了,看到坐在床边的国庆,笑了。
“国庆……妈,能看见了。”
“妈。”
国庆急忙探过身去,抓住了刘金凤的手轻轻地叫了一声。
“……还是大医院。”
刘金凤小声咕囔了一句,又闭上了眼。
傍晚的时候,刘金凤又醒了一次,她躺在那里,对着国庆说道:“做了个梦,看见你爸了,睡了这一大觉,身上轻快。”
说完,刘金凤喉咙里咕噜了两声,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晚上,刘金凤开始烧,体温烧到三十九度。
刘金凤一直在输液,国庆不敢睡,他盯着瓶子里清亮的药液一点一点落下去,眼睛都熬红了。
刘金凤打着点滴,烧还是退不下去,她的脸被烧得微微红,半张着嘴,喉咙里不时出嘶嘶的响声。
护士给国庆拿来一块纱布,蘸湿了覆盖在刘金凤的嘴唇上,让国庆用棉棒沾水,涂抹纱布,保持纱布的湿润。
“这样,病人会舒服些。”
护士对国庆说道。
国庆去找大夫,大夫说,只能等,看目前的状况,会很快。
刘金凤来的时候,明明是能走路能说话,除了眼睛看不见,就在前两天,王琴还陪刘金凤去洗了澡,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
国庆熬不住了,第二天的下午,他趴在刘金凤的床边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他觉得有人在摸他的头,轻轻地,像小时候回家,爸爸用手摸他的头一样。
……
“哎,你醒醒。”
旁边有人在戳国庆。
国庆睁开眼,监护室雪亮的灯光刺着他的眼睛,他有些看不清东西。
“停了。”
“……”
国庆循着声音转身去看,看见说话的是邻床的陪床家属,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看国庆转过身来,抬手指了指刘金凤的输液瓶。
还剩半瓶的药液,已经停止了滴落。
……
殡仪馆的车来拉走刘金凤的时候,国庆的脑子还是木的,他看见那些人把刘金凤装进袋子,拉链合上的时候,刘金凤的一只手卡了一下,国庆心里猛地一揪。
寿衣,火化,骨灰盒,国庆在殡仪馆工作人员的指导下,走完了全部流程。
刘金凤变成了装在木盒里的一捧灰烬。
……
国庆在家里躺了三天,不吃不喝,家里有亲戚来,他就陪着坐着,人走之后,他就继续躺回去。
王琴和她妈来过两次,给国庆带了些吃的,东西就放在桌子上,国庆一动没动。
孙兰英来过一次,回家就躺倒了,和刘金凤这么多年的情谊,孙兰英受的打击,比当年丁福全去世也少不了多少。
孙兰英听说刘金凤去省城做手术,想要去看,还想着顺便去看看丁楠,国庆节也没回来,不放心,丁丽说,等星期天她替孙兰英去,孙兰英晕车,自己出门坐长途车,怕她受不了。
没想到,刘金凤走得这么急。
国庆的单位领导和同事也来了,送了抚恤金,捎带着问国庆什么时候回去上班,丧假已经休完了。
国庆抬起头,看着领导,忽然梦醒似的。
……
王琴下班的时候,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