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戚定省狠狠瞪了他一眼,「為父教給你的禮數,都忘了嗎?太子殿下也是你能妄議的?」
戚勝被他爹目光一瞪,立刻縮著肩膀向後一退,再也不敢多話了。
周顯步伐不快,卻極為輕車熟路地在鎮國公府里穿行著。在他身邊路過的下人婢女無不跪地奉迎,周顯身形沒有任何停留,徑直走了過去。跟在他身後的老太監王寶福向兩旁揮了揮拂塵,示意跪在地上的下人們離開。
過了前廳同德軒,繞過正堂,不遠處就是鎮國公府的花園。周顯前幾日讓人從京郊林苑移了幾株品相上佳的紅梅過來。大孟京城地處北方,如今也正值寒冬,一樹樹紅梅開得正好,在一旁冷白山石的映襯下,宛如含霜盛放,美得格外動人心魄。
周顯的腳步略微一緩,向著梅花深處走去。
忽然,周顯的腳步猛地停住。
在梅樹之後,如雲的花影掩映中,正含羞帶怯地立著一個窈窕婉約的身影!
王寶福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這道身影,這分明是一個年輕的少女。他立刻高聲道:「何人在此!」
「太子殿下駕臨,為何還不迴避?」
這一聲高喝,立刻打破了梅樹綽約的花影,那少女仿佛是受到了驚嚇,弱柳般的腰肢微微扭轉,手臂不小心掃過梅花枝頭,大片殷紅的梅花花瓣飄然灑落,漫天飛起。
周顯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少女似乎是下意識想要上前兩步,王寶福橘子皮似的老臉頓時一板,喝道:「見到太子殿下,為何不拜!」
「不必了。」周顯不想多言,甚至不想在這裡多留一刻,他就要轉身離開。那少女卻不小心踩中了梅樹下的青石,腳下一滑,身體重心不穩,猛地向前跌出。
周顯輕輕一側身,避開了少女撲過來的方向。王寶福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周顯側身讓開之後,他乾瘦的身影就完全暴露在了少女面前,那少女「撲通」一聲,跌進了王寶福的懷裡。
她似乎完全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發展,一時間柔軟的身體都僵在了王寶福身上。王寶福無奈,只能拉下老臉,將少女放回到地面上,少女這才反應過來,雙頰羞得通紅,雙膝一軟,盈盈拜倒在地上,聲音中帶著幾分哽咽:
「妾身……拜見太子殿下。」
「你是何人?」王寶福見周顯並沒有回答的意思,只好開口問道。
光天化日之下,堂堂鎮國公府里,怎麼還有女眷沒有迴避?看這個穿著打扮,似乎也不像是婢女丫鬟一流。
少女身體微微氣喘,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杏粉的斗篷微微敞開,露出一抹素雅的月白色小襖。她伏在地上,腰身幾乎是盈盈一握——就連王寶福也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少女的身姿做派,簡直是將高貴妃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
這其實不奇怪,自從高貴妃寵冠六宮,京中女子就多以她為風尚,學起了高貴妃柔媚婉轉、纖腰尺素的身姿做派。雖說如今在京城高門貴女里看到高貴妃的翻版,絲毫不令人奇怪,但是這個樣子出現在鎮國公府,出現在戚家,就不由得讓人怪異無比了。
少女輕輕仰起脖頸,露出一張雪白嬌嫩的面頰,帶著一片緋紅之色,小聲道:「妾身是……是……」
她似乎一時間對自己的身份有點難以啟齒。
周顯餘光掃過她的面頰,在這副眉眼五官上微微停頓了一秒,心中已經一片雪亮。
居住鎮國公府的女眷,看年齡與打扮,明顯是未出閣的小姐,那麼定然就是戚定省的女兒了。戚定省與其兄戚老將軍面容有三分相似之處,這位戚小姐又繼承了其父的相貌,也生了一雙鳳眼,竟然也與戚玉霜有那麼兩三分的神似。
只是這眉眼放在她含羞帶怯,欲語還休的臉上,讓周顯頓時泛起一陣不適。
少女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道:「妾身乃是國公大人之妹……小字喚作玉霞。」
聽到這裡,王寶福也明白了,得,這位竟然還真是戚府的小姐,難怪她剛才說不出口——戚定省與戚老將軍雖是兄弟,卻並非一母所生,而是妾室柳姨娘所出。這位戚玉霞小姐,並非上一任鎮國公戚定遠之女,而是戚定省的女兒。
但若自我介紹說是老鎮國公的內侄女,似乎又太疏遠了,所以只能含糊地說是現任鎮國公戚玉霜的妹妹——畢竟堂妹也是妹妹,這麼說反而還顯得親近些。
王寶福不禁啞然失笑,他就說嘛,戚定遠膝下只有兩個愛女的事情,京中誰人不知?他方才還奇怪,這鎮國公府中怎麼又冒出一位小姐?
他打量了兩眼戚玉霞,看年齡,這位戚小姐,似乎比太子殿下還小上幾歲。太子殿下與戚家的二小姐同年而生,那麼這位玉霞小姐,應該就要在戚府排行第三了。
戚玉霞都自己介紹了身份,還特意說明是戚玉霜之妹,周顯也不好再為難,只能微微點了點頭道:「戚小姐,免禮。」
戚玉霞聽到這一聲,終於如蒙大赦,委委屈屈地從地上起來,嶄的杏粉色繡花織緞斗篷上也沾染了泥土之色。她盈盈一禮,道:「妾身方才賞梅入了神,不知太子殿下到此,並非有意冒犯,望殿下恕罪。」
周顯道:「無事。」
他倒是想讓她有罪,但能給她治個什麼罪?雖然從沒聽戚玉霜提起過還有這麼個妹妹,但她畢竟是戚家人,戚玉霜一向最護犢子,萬一責罰了她,回來戚玉霜又護短,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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