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世间百态美丑生
是非曲直难说清
人鬼粉墨共登场
谁能透剧辨奸忠
……
民国初期。
曹隆坡的曹存德,天还不亮就起了床,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先是来到牛棚给牛添上草料,继而,轻轻地拍了拍牛头,自言自语地说:“老伙计,吃吧,吃饱喝足天明咱就下地”
过了一会儿,他又来到院子里,用掀把挑起墙角落里的粪筐,背在身上,出了家门。
他,就是我的外公。
外公也,姓曹,名存德,字无,号斜子,大高个,黝黑的面庞赛过三国里的猛张飞。圆圆的大脑袋,瘦骨嶙峋,如果按比例缩小若干,就是一根纤细的竹竿上面顶个球。别看他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精神头却十足,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外公在六岁的时候,和妹妹琇珠一起走失,历经十年,外公回来了,妹妹至今杳无音信。
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他有些痴呆。所以,人家都叫他“斜子”,憨傻的意思。
别人这么叫,他不但不生气,反而答应的特别痛快。
曹隆坡在鲁南一带,全村约有六百余人,以曹、杜二姓居多。
附近叫坡的村庄不在少数,什么长平坡、五杨坡、朱家坡、齐水坡……,这些坡都是徒有虚名,唯有曹隆坡才能称得上真正的坡,因为在曹隆坡的西头不远处,有一座面积大约一平方公里的土坳。
至于这座坳,还有一个不切实际的传说。
相传,那里曾经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一到春天,绿草如茵,花开似锦,百鸟争相在这里筑巢栖息。
旁边是一条常年川流不息的小河。
据说,八仙之一张果老,倒骑着毛驴从这里经过,他见河水碧波荡漾,清澈见底,非常喜欢,便停下来牵着毛驴去饮。
等饮完毛驴准备赶路时,忽然听到树林里百鸟齐鸣,非常委婉动听,一时兴起走了进来。
他把毛驴拴到一棵树上,坐下来,尽情欣赏这美妙的人间乐曲……
听着,听着,慢慢地睡着了。
正在他悠闲自得酣然入睡时,殊不知,拴在树上的毛驴撒了一泡屎,拉了几个粪蛋。张老仙没有察觉,醒来继续赶路。
第二天,神迹出现了。
本来是条狭窄平静的无名小河,突然变得宽阔宏大且水流湍急起来。
葱郁繁茂的树林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隆起的土堆。
更为神奇的是,土堆以西方圆几十公里的庄稼、树木,一夜之间全部死光,一向肥沃的黄土地统统变成了白茫茫的盐碱地。
从此,那个土堆起名叫“臭坳”,一旁的小河叫“仙易河”,又叫“尊至河”,神仙来过的意思。
在曹隆坡,祖辈给外公留下了上百亩土地,在当时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
这些土地若在别人手里,早已是骡马成群、粮食满仓的富豪家庭。
可对外公而言,却只能勉强温饱。
外公不能致富,并不是人懒,也不是地薄不产粮食。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在农忙的时候,别人都是雇一些短工帮忙,而他依旧和那头比自己还要瘦的老牛单打独斗。别个的庄稼都出了苗,他有的地块还没耕,很多时候错过了最佳播种日期。常言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所以,他的收成要比别人低很多。
再者就是,那时贫富悬殊特别大。当庄稼到了成熟期,为了防止别人去偷,一到晚上,人家都扛着铺盖卷到地里去守。而外公偏不,他连地边都不进。有人劝他,他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看什么看,谁愿意偷让他们偷就是了,总得给我留些,我上无老下无小,一个人够吃就行,金钱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多了不一定是好事”
别人笑他憨傻,这也是叫他“斜子”的缘由之一。
难怪,没打算收,干嘛还要干?就是把地租给别人,坐收地租不也饿不死吗?
唉,也不知外公是怎么想的?
……
外公回来了,粪筐里来去如初,一个粪蛋也没有。
他把铁锨和粪筐放回原处,来到屋里。
这时候,外婆已把饭做好,将洗脸水端到跟前,微微一笑,“斜子,快洗脸吃饭”
外公端着脸盆,死死地盯着外婆一阵傻笑,“嘿嘿,唐妮,你真好看”
外婆乐了,“怎么,和你过了都三年了,才看出来啊?”
外婆比外公小十七岁,长得确实非常漂亮。她不但人美,还非常能干,说句大不敬的话,嫁给外公,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您可能有所不知,其实外婆并不是明媒正娶过来的,外公没这样的资质。是别人白送的,没花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