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夜半,王瑜突然邪风入体,咳嗽不起。梁佩秋连夜去请大夫,折腾一宿没来得及合眼。
早上王瑜寒热消退了些,整个人不再寒打怵,服了汤药睡下后,梁佩秋回到小青苑换了身干净衣裳,用热水净面驱除了些困意,尔后从厨房端了清粥并两样小菜,送去祠堂。
原以为王云仙跪了半宿,膝盖约莫麻了,回头得问大夫求个热敷的药袋,谁想门一开,里头睡得正香。
迷迷糊糊听见脚步声,似因被吵醒而不满,王云仙还皱着眉头吧唧了下嘴,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体。
待看清面前的人是梁佩秋,他身子一软又瘫了下去。
“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来了?”他挠挠昏的脑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梁佩秋见他衣衫凌乱,髻半是松散,外袍被垫在身下皱得不成样子,一缕头还挂在嘴角,眼睛上沾着眼屎,摇摇头,放弃了到嘴边的话。
“师父昨儿气了半夜,才将将睡着。你先喝点粥填补填补肚子,等师父醒来可就吃不着了。”她没说王瑜生病,怕这小子自责,回头睡得不香了。
王云仙一根筋的脑袋没有多想,梁佩秋说啥是啥,瞅了眼提篮里的清粥,老大不情愿地嘟哝起来。
“我饿了一晚上,你就给我吃这?”
梁佩秋没好气:“那你想吃什么?”
他倒还认真思索起来:“这时候如果能来只新鲜、热乎、软烂,可口的猪蹄该多好呀,那皮儿又酥又软,肉汁儿香得流油,炖到十分入味,不用嚼吧舌头一抿就化了,当真绝世美味呀。”
梁佩秋看他美得快流口水,把小菜重重放到面前:“醒醒吧,好了伤疤忘了疼,好不容易长出的牙,又不要了?”
“上回就是个意外!再说了,是你家乡的猪蹄没炖烂才害苦了我,我要吃也不吃你家乡来的猪蹄!”
“甭管哪来的猪蹄,现在都没有,你爱吃不吃吧。”
眼看梁佩秋态度不好,王云仙小心觑她一眼,见她双眼乌青,神色疲惫,嘴唇有些微干裂,当即双膝一拢,收起少爷架子,捧着粥喝了起来。
喝到一半,把碗递过去。
梁佩秋也不嫌弃,就着剩下的半碗粥,暖了暖胃。
“昨儿个多亏了那谁的书童,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那么巧也在县衙呀?”
王云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扫过梁佩秋全身上下。
见她不说话,他自个儿回过味来,嘴角一撇:“我跑了之后你去找姓徐的帮忙了?”
“不是。”
不知为何,她不想再和王云仙事无巨细讲起徐稚柳,只道,“这事儿有些复杂,改天再同你细说。”
王云仙自知这些日子他不在,她和徐稚柳的关系飞增进,两人如今也有了秘密,且还要瞒着他。
他酸得冒泡,双臂交叉审视着梁佩秋:“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
“你打住。”
梁佩秋放下碗,把小菜一一收回提篮,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将人堵了回去。
王云仙心里憋屈,奈何前儿个才做错了事,又好不容易同她和好,敢怒不敢言的,重重哼了一声,背过头去。
梁佩秋却是想起昨儿惊险的一幕。
时年冲进巷子时,她当真以为他们要无路可走被张文思的人马捉回去,谁知等了半晌,后面竟然没了追踪。
仔细一看,县衙的人被巡检司堵在了巷口。
想必是徐稚柳提前安排的。
他和吴寅一个存心结交,一个暗怀欣赏,走到一起也不奇怪。
只是不知,他如何拖住张文思,为她争取的那些时间?张文思可有对他起疑?
正想着,一阵吵杂声涌入院子。
梁佩秋刚一起身,王瑜身边的大管事四六来报,说是县衙来了人马,要搜索朝廷要犯。
王云仙一个哆嗦险些磕破脑袋,忙躲到梁佩秋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衣袖:“佩、佩秋,怎么回事?是来抓我们的吗?难道我们露馅了?还是婉娘死了?不、不会吧……”
“你先冷静。”
梁佩秋拍拍他的手,眼里闪过一丝疑虑,旋即道,“若当真把你抓了去,你就咬死了别松口,只消承认昨晚去县衙拜访过张大人,久不见张大人露面就先回来了,除此以外什么都不知晓。”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