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玄德。」宇文顥叫了他一聲。
鮑皇叔重抬起頭來,意興闌珊地望向宇文顥。
宇文顥的語聲幾乎沒有變化,一如既往的平靜:「謝謝你今天請我看電影,而且是一部好電影。」
鮑皇叔側著臉瞅了會男孩,然後點點頭:「不客氣。」
濃濃的夜色將兩人融化其中,鮑皇叔的聲音緩緩地傳來:「我特別喜歡錢老的《圍城》,其實不止婚姻是座城,人生處處都是座城,有的人拼命地想出來,有的人又拼命地想進去。」
男人帶著一絲感傷,隨著輕柔的晚風飄散在靜默的荒草中,宇文顥向他靠近了些,以便將他的每一個字聽得更真切。
「我做不了戰狼那樣的人,既不能幫助別人改變命運,也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當初辦手續的時候,我多想被拒絕,頭一次把抉擇權交給了一群不相干的人,移民面談的時候,我表現的很差,可命運還是帶著我來到這裡,傾盡所有出來了,卻也不能再回去了。」
月光如水,照在鮑皇叔平直的肩頭,空冷、寂寥。
「又不是不能回去,蹲夠移民監,來去自由。」宇文顥寬解地說,又嫌此時此刻的自己,嘴真笨。
鮑皇叔看過來,恍然一笑:「你不是也一直沒回去?」
倆人都沒了聲,那點不得已的苦衷,不用明說,倒也明了。
良久,宇文顥輕聲說:「絕大多數人都做不了戰狼,但可以試著做兩根狼毛,別失了那點狼性就行了。」
鮑皇叔緊盯著宇文顥,眼睛太亮,依舊令人心慌。
「嗯,沒錯,你和我,兩根狼毛。」說完,鮑皇叔笑了,搡了一把宇文顥,又拽回來,揉了揉他的頭。
宇文顥推著他,手裡沒了劇本,台詞也胡編亂造,可男人似乎高興了一點。
按著原路往回走,鮑皇叔回頭望望身後的小徑:「誒,那邊湖裡有魚嗎?」
「不知道,有你也最好別,這兒不讓隨便釣魚。」
「哦,那個,我剛才……是不是顯得有點矯情?」
「嗯。」
「嘿,我說你就是這麼安慰人的啊?」
「嗯。」
草叢裡一陣亂響,一個黑影猛地躥出來,兩人驚呼,瞬間粘在了一起,黑影抖抖身上的毛,搖晃著肥屁股走了,原來是一隻加拿大鵝,它們常棲息在野草中,無端地被攪了清夢,好不煩躁。
驚魂未定的兩個人吐了口氣,也都很羞臊,同時推開對方,滿臉的嫌棄,鮑皇叔惡人先怪責:「我沒被它嚇著,倒被你一驚一乍地嚇著了。」
宇文顥反唇相譏:「是嗎,被我嚇到了還抱著我不撒手?」
鮑皇叔:「這會就算身邊是頭豬,我也得抱啊!」
宇文顥:「嘴真缺德!」
第38章都別耍賴
「一周七次。」
「嗤,頂多兩次,還得是周末。」
「那行,五次,大驢子大馬也得歇兩天,符合勞工法。」
「你才驢,頂多三次,貪多嚼不爛。」
「管飯,不限次數,你隨時來,我隨時恭候,但每周不得少於三次。」
想想男人的廚藝,宇文顥終於點頭:「成交。」
鮑皇叔笑的邪氣:「知道的是你給我補習外語,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身體有多棒呢。」
宇文顥反應了幾秒,方才品出他話裡帶著顏色,小臉微紅,低罵一聲:「不要臉。」
兩人達成協議的第二天便是周五,宇文顥還沒下課,鮑皇叔就發來一張照片,餐廳桌上擺滿了水果蔬菜和各種零食,看來今天又騎車去五里外的華人市了,這人也是奇怪,到現在還不買車。
顥:明天才周末。
鮑:周五既周末。
下課後,宇文顥先回家洗了個澡,天氣暖和的叫人有了汗意,挑了件V字領的織衫,露出漂亮的鎖骨,淡淡地噴了下阿瑪尼,拿好整理出來的第一節課的材料,手機又響了,鮑皇叔問怎麼還不來?
嘖,催個毛,對著鏡子,又將打理好的髮型揉亂,隨意而蓬鬆。
走進鮑皇叔的家,感覺有點不一樣了,原先客廳里堆放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不見了,地板鋥亮,東西碼放整齊,威爾太太給的破沙發,被丟到院子的花架下,鮑皇叔不知從哪裡又淘來了一張與它同色的老木桌,湊成了一對,上面還擺著燭燈,從前庫伯太太和宇文顥也常在院子裡喝下午茶,是一套古典的鐵藝,估計值點錢,後來被小庫伯先生搬走了。
餐桌上一束怒放的紅玫瑰,一看就知道是從市的鮮花專櫃那裡買來的,基德蹲在玫瑰花旁,望著宇文顥,久別重逢,嗲嗲地喵了一聲。
宇文顥沖它打了個響指,算是打過招呼了,扭臉又對鮑皇叔道:「以後別在市里買花,花卉市場一到春季都開了業,正好我也要買些花回來,順便帶你去逛逛,什麼花都有,比市便宜,還可以買花籽自己種,一年中,這個時節種花是最好的。」
「真可人疼。」鮑皇叔將最後一盤拔絲山藥放在了餐桌上,掏出手機給宇文顥看:「我在網上搜了搜,這邊都有哪些花既漂亮又好養活,我這屋裡屋外是太單調了些,沒意思。」
宇文顥扒拉著手機,真不少,足有七八種:「這麼多?你打理的過來嗎?」
「咱現在不就時間富裕嘛,我看院子裡的玫瑰長出葉了,還得再買點花肥,也別糟蹋了老太太……哦,庫伯太太原先的心血,弄好了,夏天就能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