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二”
“你”汪盐泪到唇边,是咸的。她快被他气死了,该要你说的时候,你臭着一张脸赶人走;结果,头一掉,又跑过来,众目睽睽的大嗓门。汪盐真的是被他搞糊涂,她就不明白他口里哪句话值得信。四目相对里,他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汪盐恨不得骂人我又没死,你跟一个男人说得头头是道,结果换到正主,你又这个鬼样了。“施惠少爷说的喜欢,也是协议范畴里对外的公约吗”
“汪盐,你再说一遍”
是你要再说一遍,好嘛汪盐气得不看他。
车子一路往花都酒店去,霓虹夜色里,车窗上映两个人的影子。孙施惠说今晚在那里有第二轮设备竞价谈判。
昨晚是第一轮,其中一家,还是齐主任介绍的。他说得隐晦,但交代他昨晚应付得喝了不少,“汪盐,我一觉睡醒,你人没了。”
“就知道你肯定气得不轻。”
身边人略显失望,梗着脖子朝他冷嘲热讽,“我才不高兴生气,喝醉的男人不如狗。”
有人混不在乎这些话,只于暗处,捏住她的手,只说好,现在他清醒了,“我没有喝醉,汪盐,我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说出口的话就一定算数。”
“我不懂。”被捏住手的人,手心微微冒汗,鼻头也是。
孙施惠有点恼,听起来她不买账的样子,一只手来捞她的脸,“怎么,不稀罕,汪盐”
“不稀罕什么”有人小孩脾气得很,偏要他讲出来。
他眉眼冷落,出口的话,没有他在床上的时候缱绻、轻佻,反而淡淡的,疏离的,但是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地清楚,“汪盐,我和你前男友说的,不是什么替你解围,也不是替妻子解围,我说的我全认我是很俗套地喜欢你,那会儿,只可惜,你不稀罕罢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拂在她脖颈上,女人没喉结,但手贴在她动脉处,能感受到血脉跳动的热络,也能轻易地捕捉到,她上下吞咽的痕迹。
孙施惠说完,她久久没有回应。
只感觉到她艰涩地吞咽了好几次,有人等不及她开口,就去咬她那里。
窸窣动静里,孙施惠这才蹭到了她一脸的眼泪。喃喃里,她对他昨晚的行径耿耿于怀,也用一种他几乎难招架的破碎的哭腔告诉他,“孙施惠,我恨你。昨晚不是顾忌着爷爷的病,不是怕我父母问我到底怎么了,我昨晚就回家去了。我讨厌你让我变成这样,我讨厌你。”
他一时把她揽抱过来,听她哭声,脑子跟炸了一样,什么都顾不起来。只帮她骂昨晚那个人,“对不起,他就是混蛋,不要理他。”
“明明是你。”
“对,是我。”
车子抵达酒店地下车库已经六点半过了,施惠再晚一刻,就有点踩点到场了。
秘书两电话他没接,老姚这会子也在施惠下车前,稳当地提醒他,“唐小姐那边已经催过两了啊。”
施惠闻言没买账,倒是脾气不大好地甩脸子,“催就让她先开始。离了我是地球不转,是不是”
老姚吃这种瘪子是家常便饭,但今天当着盐盐的面,莫名挺腰子起来,“我反正同你说过了。唐小姐再问我,我就回她,施惠在上头哄老婆呢。”
有人被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司机爷叔这么一噎,也没回嘴,倒是乐得轻松,“嗯,你就这么跟她说吧,她能拖多久算多久。”
老姚越摸清楚了这个老小子不火的缘故了,他们一路上说的话,老姚也听得清清爽爽。这会儿,老实人也有世故精明的时候,说施惠这么大了,脾性一点没改,再告诉盐盐,“你爷爷去世那会儿,他坚持要去殡仪馆,却隔着一条河,没过去。我那会儿被他这么折腾出来,又怕回去跟老爷子难交代,就让他快点,既然不进去,那就回去吧。施惠也就这口气,爷爷问起来,你就说在外头,能拖多长时间算多长时间。”
上了楼,他们先前来过的那套行政房。
套间里满是鲜切百合的香气。
汪盐刚才在车里听得清清楚楚,他楼下还有召集的好几家供应商竞价谈判会。
他这个时候当真抛下,或者要秘书拖多久算多久,成什么了,汪盐才上楼就后悔了。
她一时要下楼拿她的袋子,一时又催孙施惠快去。
而自己,红着一双眼睛,像才从主人怀里挣脱的猫。四处游走着,躲闪着。
她离他远远的。
孙施惠不禁好笑,“你干嘛”
汪盐摇头,又魂不守舍地。
孙施惠让她去洗洗脸,“眼睛都肿了。”
汪盐没动。
他再说“我换身衣服就去了。”
有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又看他当真往房里去。
汪盐这些几分松懈地去客用卫生间洗手,洗脸。
她开着水龙头,用双手抔水往脸上浇的时候,不时有水流停止的动静,没等她睁开眼睛,身后有人圈抱住了她,也不管她一脸的水,拿领带给她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