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看着曲月茹。
曲月茹双手接过来面条,小心翼翼的吃着,生怕眼泪掉下来,拼命的忍着。
“大家快吃饭,母亲难得下厨,咱们可有口福了。”乔氏说着,扶着穆晚晴坐在主位上:“母亲的厨艺真好,回头媳妇儿也跟您学一学。”
穆晚晴笑着点头:“好,都尝一尝味道如何。”
大家等穆晚晴动筷才都开始吃饭,味道是没的说,让这些曾经锦衣玉食的人都觉得之前是没见识了。
对此,穆晚晴反倒没有什么感觉了,要说厨艺这一块,自己可真比是她们厉害呢,尽管多数靠调味料的齐全,软实力也是实力嘛。
吃过饭,曲月茹恭敬的站在穆晚晴身边,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她并非不懂事的人,但原本一家四口啊,如今只剩下娘俩,丈夫下落不明,儿子才四岁就被昏君杀了,今儿是儿子的生辰,若是往年必定要热闹一番,今年这处境心里头难受偏还让婆母看到了,恨自己不争气,也恨昏君。
穆晚晴起身说道:“走吧,咱们去河边看看,这水里好吃的可不少。”
“是。”曲月茹扶着婆母往河边来,她们就是沿着河边一路来到的太平坝,在这里已经住了大半年了。
穆晚晴站在河边,看着河水,淡淡的说:“月茹啊,知道你心里头难受,儿的生辰是母亲受难的日子,婆母劝你几句,你得听进去。”
曲月茹就要跪下认错,穆晚晴直接拉着她坐在了河边:“你没错,别总跪来跪去的,家里遭逢大难,旁支避之唯恐不及,两个不争气的妾室宁可死也要跟家里断绝关系,唯独你们这些媳妇儿们啊,一个都没丢邵家的脸面,我心里头念着你们的好。”
“母亲,我们应该做的,嫁入夫家,夫为天,只是我们的天塌了。”曲月茹红着眼眶说。
“天啊,塌不了。”穆晚晴转过头看着曲月茹:“你们都是知书达理的人,从小学足了规矩和礼数,作为你的婆婆啊,我教给你点儿不一样的。”
曲月茹对这位曾经的女将军是有些怕的,不单单是她,妯娌和孩子们真没有谁敢在婆母面前放肆,听到这话都不知道怎么接茬儿了。
“我并不觉得夫是天,也不赞成女子三从,若真要说从什么,人啊,要从心。”穆晚晴斟酌着怎么灌输给曲月茹自己的思想,太过惊世骇俗肯定不成,邵家的儿媳妇一个比一个精,慢悠悠的说:“夫妻之间相敬如宾才是良缘,当年我追随你们的父亲征战沙场的时候,想的就是女子也不弱,也能提刀上马,保家卫国,这辈子就没觉得夫是天,我们可以同袍,可以是将帅,上阵的时候,亲人是最可信的。”
曲月茹很敬佩婆母,她说的自己都懂,未嫁到邵家的时候,不止一次看到邵家凯旋而归的队伍里,一袭红袍亮银甲的穆将军,在京城众多贵夫人和贵女的心目中,她们都崇敬穆将军更多一些,岐国唯一的女将军。
“当了祖母后,我便不再上战场了,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以母亲的身份行父亲的职责,教导儿孙们,这也并非是从夫,而是为邵家长远打算。”穆晚晴偏头看曲月茹:“你要记住了,未曾嫁人的时候,你是曲家的小姐,嫁人了又如何?你还是曲月茹,我啊,不指望你上阵杀敌,但要刚强且有韧劲儿,不知道佑宇的下落是吧?”
提到这,曲月茹眼泪到底是落下来了,靠在穆晚晴的肩上,哭出声来:“母亲啊,佑宇才四岁啊,若是活着如今是六岁的生辰,我的儿啊,真是把我的心都要扯掉了啊。”
“佑宇活着。”穆晚晴说。
曲月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穆晚晴,嘴唇颤抖着问:“活、活着?”
“早一步让亲家公带出去了,真以为你的婆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吗?”穆晚晴说。
曲月茹跪在地上不要命的给穆晚晴磕头:“母亲大恩,母亲大恩啊。”
“月茹啊,本不想告诉你,因为救下来的只有佑宇一个,佑宽没了,敬云比你岁数还小,你们都叫我一声母亲,我若又一点点办法,又怎么会厚此薄彼呢?”穆晚晴说这话的时候,很心酸,她是真心疼原身,若非如此大的变故,原身何至于心力交瘁,死得那般窝囊,代替原身活下来的自己,能感受到她的滔天恨意,并且被这样的情绪影响着。
曲月茹跪趴在地上:“母亲,月茹知错了,月茹听您的话,一定不会再哭哭啼啼了,要学大嫂和二嫂她们那样。”
“也要照顾妯娌几个,敬云和淑芳都年纪小,母亲教给你的话,你真想明白了就去劝劝她们吧。”穆晚晴说。
曲月茹重重的点头。
在河边洗了脸,婆媳两个人坐了好半天,静默无言。
曲月茹听懂了婆母的话,并不追问儿子是如何得救的,也不问如今身在何处,她知道婆母心里太多的事,肩上的担子太重,自己能做的就是争气点儿,为婆母多分担点儿。
同样,穆晚晴也在想着曲月茹的娘家父亲曲敬,曲敬是岐国的兵部尚书,兵部和邵家军从来都共进退,这么久也没有京城的消息,不知道那昏君有没有对邵家媳妇们的娘家人动手,唉,自身难保的时候啊,真是太难了。
马蹄声急。
扬起了烟尘。
穆晚晴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足有上千骑兵正往南疾驰而去。
后面还有步兵。
“走,回家!”穆晚晴拉着曲月茹起身,哪里需要扶着?脚下生风的往家里来。
迎面邵玉蝶跑过来,刚到近前,穆晚晴问:“兵去哪里了?”
“说是敖汉部落,台吉亲自带兵去的,母亲啊,这是要开战了吗?”邵玉蝶眼睛里都冒光了,不是愿意打仗,而是知道乱世出枭雄,邵家要出头,姐妹几个都暗暗下决心要拼了,机会送到眼前了。
穆晚晴摇头:“先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