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自来不是那心胸小的,性子也因为常年走动而十分郎阔,知道这是人家好心指点,自然十分领情,便先放过了自己心里的警惕,慎重的朝着春雨抱了抱拳,沉声应道:
“多些春掌柜提醒了,这事儿确实是沈某的疏忽,愧对长辈。带此次回去,必定要好好补上疏漏。”
他这么利索,春雨倒是不好在多嘴,到底自己也不是沈浪什么人是吧,怼人的时候拿出来压一压对方的气势不打紧,多说那就有管闲事的嫌疑了。所以她一挥手,给自己也添补了一二说到:
“都是遭过难的人家,我这也是多嘴了。”
沈浪听着立马想到了自己知道的春家的情况,脸上也软和了起来。是啊,都是遭过难的人家,沈家一夜败落,春家难道不是?有过这一遭,几十年后重出江湖,谨慎小心些也是常理,自己不也一样戒备的很?
这样一想,刚才因为春雨知道太多而产生的一丝警惕立马消了几分。而后此消彼长之下,对春雨说的快活王的事儿又上心起来。
“春掌柜知道快活王的事儿?”
“知道些,想来你也查的差不离了吧。这人也是个胆子大的,自打去了西域,窝在里头自己封了个王之后,对着自己的过往倒是开始不遮不掩起来。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武功太有信心呢,还是觉得势力大涨,寻常人到不了他跟前。”
这就是沈浪的无奈之处了,明明知道仇人在哪儿,可实力不够,愣是没法子寻上门去报仇。只能日日的看着,听着。真不是一般的折磨人。好在他向来心志坚定,又素有些谋略,这日子虽然难熬,却不至于没了希望。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这偷来的好日子总是有头的。”
说起这句话的沈浪又恢复了那微笑着的表情,可语气中的坚定却不容置疑。看的春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从桌上拿了个酒杯,从沈浪的酒壶里倒了一杯,微举示意了一下,然后一口闷了下去,转头什么话都没说就回到了自己的柜台里头。
这样豪爽的女子在这个时代是少见的,沈浪呆呆的看了个全场,最后失笑起来,摇摇头,一杯一杯的自斟自饮着,谁也没看见,垂下的眼眸中那种被人认可的欢喜。
省城,邱掌柜从南北货铺子刚进了一批货,准备回到暂住的客栈小院。不想远远的却看到了上次去花满楼的百花楼送信的镖师在街边小摊吃着面。眼珠子转了转,急走了几步过去,冲着那几位就是一个拱手。
“哎呦,这不是马镖头几位嘛,怎么在这儿吃饭?走走走,去我那里,邱某刚得了些好货,咱们一起吃几杯。也好热闹热闹。”
“邱掌柜?这可真是巧了。”
“既然邱掌柜相请,哥几个,咱们带上自己的酒一起去?”
“对对对,相请不如偶遇嘛,走,上我住的地方。”
能当镖师的,即使性子沉闷的,也不会不懂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见着邱掌柜热情,自是立马带着些顺手的吃食就跟着去了。
待到到了地方,几杯酒下肚,那相处的就和旧交故友一般,十分的亲切。见着气氛到了,邱掌柜终于慢慢的将话题转到了他想知道的地方,露出了他请客的目的。
“花家七少那百花楼真的都是花?”
“可不是,这天气真好,满院子的花香啊,一走进去就能闻到。也不知道究竟种了多少。”
“那样的人家,怕是想寻的都能寻到。对了,接到东西,花家七少说什么没?”
“倒是挺客气,还请咱们吃了一顿好饭菜来着,还有管家相陪,世家大族出身,就是不一样。弟兄们这一遭也算是开了眼了。”
都是耳聪目明的,哪怕是一开始不知道邱掌柜的目的,几句一问,他们心里也有数了,这是想知道送礼后人家的反应。
是了,他们只负责送镖,回来没有反馈对方情况的义务,这下镖的想知道的清楚些,也是常理。既然是常理,又没什么不能说的地方,人家还这样客气,这几个镖师自然权当没看出邱掌柜的目的,好声好气的回着话。
“哦,那也没说回礼什么的?”
“没有,不过我听着那意思,许是想送到花老爷那边之后,会有回信吧。咦,对了,我们兄弟回来后听说,后头又加急送了信去花家祖宅?那一批可有要求回信?”
“没有,春掌柜只托了镖,并未要求这个。”
“那许是到时候那边另外寻人送也是有的,好歹也是送的贺礼嘛,人家知道规矩,能不回礼?人家有的是人,怕是不愿意托给咱们这样的。”
“对对对,是我着急了。好歹总要等人家家里喜事儿办完再说。来来来,喝酒,喝酒。”
邱掌柜这里热心的帮着春雨询问后续情况,准备回去后再往春雨那边走一遭,好将自己这关系牵绊的更紧密些。
另一头花家那里铁鞋大盗的事儿已经落下了帷幕,该死的死了,该清楚的清楚了,连着花如令给儿子去除心结的事儿也算是有了结果。如此一来,这回礼的事儿还这是放到了案头上。
“此次若非春掌柜那边送信,那瀚海国的事儿没这么容易就处理好。要好好谢谢人家啊!七童,你可选好了回礼的东西?”
都说客走主人安,这一场大热闹下来,过寿的花如令都快累瘫了,坐在书房吃个茶都觉得浑身酸软,说话也带上了几分松散。若非这西北面实在太远,赶紧的回过去才不至于太失礼,老实说,他都恨不得先歇上几日再说了。
“选好了,儿子想着,她那边采买不怎么方便,便选了些咱们这里的特产食材和有些日常用的上的布匹。”
“哦?特产食材?你这倒是回的巧妙,来,说给爹听听,让爹也知道知道,你这都选了些什么。”
不过这样的慵懒在听到花满楼送礼的具体内容时却一下全消失了,只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什么八卦的气息。
“二十斤的笋干,两条金华火腿,二十斤腊肉,二十斤各种菌菇干货,二十斤的茶叶,还有二十斤果脯。”
噗,花如令一口茶喷了出来,眼神诡异的看了看儿子,然后略带几分取笑的赞到:
“哈哈哈,送的好,送的好啊。那布匹呢?你又送的什么料子?”
“十匹细棉布、十匹稠,十匹缎,两匹火浣布,还有二十斤的棉花,六张羊皮,六张狼皮,两张貂皮。如何,儿子送的可还行?”
“行行行,七童啊,如此细心,可真是难得。”
最后几个字说的那真是深意满满啊!可惜,花满楼并不接茬。反倒是对着花如令说到:
“爹,如今江湖上给春雨起了个名号你可知道?”
“什么名号?”
“镜湖仙子。”
“嗯?仙子?这些个粗人,来来去去的,怎么总起这么些个名字?俗,俗了。”
“俗不俗的且不说,您说,这有了江湖名号,咱们这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