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在江湖,谁都不得不演出一幕又一幕——推不掉的戏。
他猛一回头,那双冷漠的眼睛已看向了冷血四鹰。
四鹰不自禁地退了一步,他们眼中的冷,只是眼中的冷!而醉鹤的冷——却是自心底,仿佛让人看见死亡。
醉鹤已走了过来,正路过那破了洞的窗口。他胸前沾染的鲜血,如被冷风吹开了的一朵蔷薇。
那蔷薇绽放在寒夜里,热腾腾地冒着白气。
四鹰的双腿开始打颤,已吓得扇不动翅膀,膝盖已软的快要跪下。
“醉鹤,别动他们!他们是我的人了。”一直作壁上观的鬼狐,这时已开了口。
醉鹤如被一个忽被人叫醒了的梦游者,晃了晃头,恢复了神志。
这是保命的最后时机,四鹰哪还犹豫?直接随着那软塌塌的膝盖,跪了下来。
“听,听……三头领调遣!”
他们已不再默契,有的“听”结巴了一下,有的却结巴了两下。
醉鹤有些失望地一叹,摇了摇头,冷血四鹰不过如此。这江湖——还有谁?
他脸上的笑容又回归了,看向了站在柜台里的掌柜。
那算盘声已停了有一阵子,人们都以为他是累了,原来只是在翻看账本。
青姑娘与老屠刚才都被他那一剑惊住了!
此时已纷纷挡在了柜台前,他们知道今天已必死无疑,只是谁先死的问题。
别说醉鹤,他们就连对付冷血四鹰也毫无把握。
哒哒哒……
也许是终于找到了那几笔坏账,算盘声——竟又响了起来。
那节奏平稳的,如同窗洞上涌进的残雪,被炉火烤化成的水滴。
都这种时候了,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
他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鬼狐那半含半睁的眼睛,挑衅地望着青姑娘,那里面已没有了妩媚。
因为她的妩媚,本就如醉鹤的那柄剑,收放自如。知道何时才有用,何时才能要人命!
“你还有什么牌?”
青姑娘沉默,她已一败涂地。
她初入江湖,这一课上得值,可惜却永远已没有践行的机会。
暗影中的掌柜,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叹的如命运般沉重,因为他知道,又有人要死了!
“三妹……”
一个声音响起,虚弱无力,细若蚊呐,“把解药给我们……今天的功劳,都是你跟老七的!”
恶虎有气无力,耷拉着那颗白苍苍的头颅,沾染了血的胡须看上去极其狼狈。
他已不再那么凶恶,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垂垂老矣的白翁。
他见有了生的希望,开始主动哀求。或许他年轻时也不曾这般胆小,可人越老、越是惜命!
这一番又一番的变故,淫蛇也不得不佩服鬼狐逆风翻盘的能力。
也或许是这死亡,他已等得太过漫长,思考人生的意义已太多。
“三姐,我也知错了!以后再不敢无礼,什么都依你便是!”
醉鹤看着两个兄长,没来由的心痛,负手长叹,好言开解,“三姐,老二、老五既然知错,又何必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