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练达须斑白,却老当益壮,一笔一划勾勒出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双眸认真,威严自在其中。
童韵忐忑不安,双手不自觉揉弄手帕,为了自己和娘亲,必须得低头认错:“对不起爷爷,我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求爷爷不要送我到道观去。”
“你能想清楚就好,我们童家乃是濠州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你父亲是濠州知府,祖上甚至出了几位丞相。如果出了什么姐妹不和,家宅不宁的传闻,旁人就会说我们童家治家不严,沦为笑柄,到时候不仅是你父亲,连你几位哥哥的仕途都会有碍。”
“韵儿明白了!”
童练达虽然不清楚这个刁蛮的孙女为什么突然有所改变,但这对于童家有利无害。之前童俞被童家赶出去已经有不少风言风语,若是童韵再闹下去,童家在濠州的名声就毁于一旦。
“你姐姐快要出嫁,还是嫁给唐家,恒城与濠州相差不过百里,以后两家也会来往密切。你本分守礼些,免得损害了你姐姐在唐家的名声,对你将来的婚事也没有帮助。”
童韵闻言愤愤不平,那个讨厌的女人凭什么嫁的这么好,她的姨娘原本是陪嫁丫环,就是因为下药爬上她爹的床才升为姨娘。多年来她们两母子明则受制于母亲,暗则处处为难母亲,甚至离间父亲与娘亲。只有母亲心善,才会厚葬那个女人的姨娘,还为她谋一门殷实的婚事。可惜她不领情,勾引表哥,离家出走又陷自己于不义。
童韵握紧拳头忍不住想要飙,可是想起林幽夏千叮咛万嘱咐的“忍”字诀,暗暗吸气呼气,平静下来后才弱弱回答“是”。
此时童练达的眼睛从画里抬起看向童韵,不禁有点刮目相看,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疯了,然后到处摔东西像个泼妇一样。
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童练达语气放柔和:“嗯,晚宴快要开始了,你陪爷爷去吃宴席去吧。”
今晚宴席是唐家和童家一起吃的,目的就是商议唐不输和童俞的婚期以及婚礼的细节。童俞的父亲公事繁忙,嫡母身子虚弱,不能远行,所以只能由童练达出面处理。
当唐不率带着林幽夏和憔悴不已的姬微池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童俞慢慢移步过来,犹豫道:“姐姐,多日不见,您憔悴了。”
姬微池心里难过,不想理睬任何人。
场面一时尴尬,林幽夏冷笑回应:“哎哟,童姐姐神采奕奕,容光焕,人逢喜事精神爽,不仅映衬得姬姐姐容颜憔悴,还映衬得我们这些小姑娘都显老了。”
童俞一滞,感觉林幽夏的话中有刺,但林幽夏一副无辜,对她笑盈盈的表情,想来她是心直口快,毫无机心的小姑娘,于是不在意问道:“咦,这位妹妹是哪家的姑娘?我怎么从未见过?”
“她是大嫂的师妹,也是我的未婚妻。”
唐不率一番话像石子投入湖面荡起涟漪,众人纷纷恭喜,说唐家双喜临门,唐夫人裴玥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忘记前事,重头再来,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童俞捂嘴一笑:“原来妹妹是四少的红颜知己,难怪这般好看。”
林幽夏暗暗吐槽:这话也太假了吧,自己明明就长得普通,用漂亮话来讨好每一个人,果然是曲意逢迎,八面玲珑。
“童姐姐才是天人之姿,就像画里飘下来的仙女一样。童姐姐做小老婆,实在是委屈了!”
童俞收起笑容,低头哽咽:“我爱将军,不委屈。”
又来扮可怜,博同情!林幽夏故作感动:“童姐姐的心意,唐将军和师姐日后一定会了解的。”
大家坐下后,举杯觥筹交错。童俞举起酒杯对着童韵,一副谨慎小心的样子:“妹妹,今早我惹你生气了,俞儿在这里向你陪不是了。”
童韵无视她,自顾自地吃菜。童俞眉头一皱,心里的古怪一闪而过,继续眼含泪光:“妹妹,你不喝这杯酒就是不原谅我,往后我就要嫁作唐家妇,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语损害了两家声誉,我难辞其究。爷爷,都是我惹妹妹生气,她做了什么都千万不要怪罪她。”
这童俞还真喜欢拿童韵当映衬啊,如果童韵脾气就会显得她柔弱可欺,在唐家心里就会多几分同情分,而童家也会多几分愧疚分,到时候童韵就会沦为彻彻底底的炮灰助她上位。
“帅哥,我不要喝酒!”林幽夏抢白道:“万一喝多了像童姐姐一样倒在其他男子身上,不得已嫁给他,该怎么办?妇容妇德里教过,女子一定要注重自己的名节。”
林幽夏就坐在童家旁边,所以一字一句都被童家人听得一清二楚。
唐不率助攻:“没事,我会看着你的。”
“毕竟有前车之鉴啊,军营里那么多男人,我一个单身女子待在这里久了,谁还相信我的清白?虽然我和你有名分,但是喝多了,碰到了哪个男人,哪个男人就要我嫁给他,可冤枉了!一夫可以娶两女,一女可不能嫁二夫啊。”
唐不率无奈道:“好好好,那我们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