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商时序一下子心就乱了,他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而欺骗着自己的心爱之人,就算今日的结果是最差最差的,他也做不到。
他只能接着继续说,“其实那晚你看到我身上纹身的反应我就知道这个东西对你来说的意义肯定不一般。我本来是不愿意了解这些的,就连当年我父亲硬要往我身上纹这个东西我都是极其抗拒的,所以一直没有了解过这个东西的由来,自然我自小对我父亲从前是做什么的一概不知也同样不感兴趣。”
“那你哥是怎么说的?”
面对这反应如此平静的云贞晼,商时序愈地慌了。
“他告诉我那是我爹为了纪念他死去的那帮兄弟所以定下的家规。”
“那我问你,十六年前,你爹和你爹的那帮兄弟还剩几个人?”
“晼儿,你听我说,从在西域的时候你和萧鹤岭说的那些话以及分身乏术之毒云九鸢替你解不了那时我就已经猜测到你的身份了,虽然你从来没有对我明言过,当然夺舍这种事情我从前也只是在秘术典籍记载中见过,却从没想到会真的存在。”
云贞晼举起来右手,打断了商时序,“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商时序迟疑了,他真的没有勇气说出来,此时云贞晼的眼眶都已经开始泛红了。
“行,既然你不肯说,那我来替你说。”
云贞晼话还没有说完,商时序就激动地一把抱住了云贞晼。
“晼儿,我知道我爹当年做了错事,但我是真的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其他人了。”商时序是呜咽着把话说完的。
马车虽然行驶在嘈杂的街道上,但坐在马车外的香荀和大土还是能清晰地听到马车里的对话,他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一旦他们走出这辆马车,那这辈子可能就再也不会有瓜葛了。
云贞晼已经那么苦了,香荀是真的不希望再有伤心的烦心的事情进到她心里去了。
香荀听着就揪心。
但今日的云贞晼出奇地冷静,冷静地就连香荀听着都觉得可怕,“商时序,我可以不替你说出那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你心知肚明,你觉得我还能若无其事地跟你在一起吗?那年虽然你还小,但是应该也对穆家的灭门案有所耳闻吧?你从小有父亲和兄长的疼爱,而我呢,所有亲人一夜之间都死光了,没有了。”
云贞晼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眶里不断地往外冒着流水般的眼泪。
商时序想用力地抱住云贞晼,但这个时候不知道她这瘦弱的身板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拼命地推开商时序。
“商时序,是你父亲,商悲秋,我亲眼看见他拿刀看向了我爹爹,我是眼睁睁地看着我爹爹死在我眼前的,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那种绝望和无助吗?”云贞晼逐渐开始咆哮起来。
商时序紧紧地抓着她的双臂,“我求你了晼儿,别再说了。”
“商时序,你让我说完。你知道吗,那个纹着和你一样纹身的人杀死了我的爹爹,又杀死了曾经的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的。我不管你父亲是因为什么要帮着云洪来杀我们全家,但是我不可能当这件事情没有生过。你知道这些年来我过得有多战战兢兢吗,认贼作父,还要整日伪装演戏,因为夺舍带来的不稳定多次让我差点死掉,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到穆家上上下下四十三个亡魂来提醒我不要忘记复仇,不要忘记复仇。你懂我的痛苦吗商时序?”
云贞晼几乎是怒吼出最后一句话的。
商时序望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人,他的嘴巴就像是被死死封住了一般,再也开不了口。可云贞晼并没有结束的意思,她似乎是想把这段时间积压在内心的不甘和愤怒都倾泻出来。
“商时序,我知道就算我说再多你也永远体会不了我的痛苦,也许整个都城都不会有人能体会我的痛苦,但是我不能就这么当作这件事情没有生过,报仇才是我活着唯一的意义和目标,为了报仇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我的命。在我眼里,和你的感情根本就不算什么,或者可以说这根本就是个意外。从今往后,你我互不相干,就当是从未认识过,或许日后哪一天我杀了你的父亲那我们就会有新的关系了,那就是仇人。”
云贞晼的咬牙切齿让商时序知道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她,他知道他说再多的话都是五力的都是垂死挣扎罢了,倒不如走得干脆些,好让云贞晼少痛恨自己一些。
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商时序毅然决然地起身离开了马车。
可就算商时序走了,香荀也不敢这个时候进去打扰云贞晼。
她只能默默地守在马车外,听着云贞晼一声声地嚎啕大哭,她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而离开马车的商时序,努力地忍着眼泪水,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就连路过商时川时都没打招呼。
商时川看到自己弟弟这副模样就知道一定是和云贞晼有关,但是他依旧选择默默守在弟弟的房门外。
商时序是用力将门甩上的,他几乎将房中能扔的东西都扔了,屋里不断传来一阵阵东西砸在地上墙上的碎裂声。但商时川一直冷静且面无表情地坐在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内的哭声越来越微弱,这时候香荀才敢慢慢地进入马车内。她还是选择不说话,只是伸出双臂将云贞晼抱进了怀里。就像妈妈一样轻轻地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头,香荀知道她心里苦,可能全天下只有香荀一个人能如此切身地体会她的痛苦了吧。
云贞晼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用手擦干了脸上还未风干的泪水。
“走吧,去买东西。”
“小姐,要不今日我们就不去了吧,回去休息吧。”香荀小声地说。
云贞晼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你不知道我明日就要开始跟沈舒梨学习骑射了吗,若是我松懈一点点,那我的计划怎么进行地下去,难道你要让我为了一个男人而自怨自艾,自暴自弃吗?”
“没有没有小姐,我只是觉得你今天状态不好,所以才。”
“谁说我状态不好了,一想到我能在秋猎前学会骑射我不要太开心,没有人能影响得了我。不要浪费时间了,马具和骑装的店铺相隔甚远,路上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见云贞晼如此地坚决,香荀也不敢再劝了,只能朝着马车外的大土喊,“大土,去城西买马具。”
“是。”
而在家关上门来疯的商时序直到天黑才逐渐消停下来。
就在商时川准备吩咐下人去准备些吃食给他这个弟弟时,房门被打开了。商时川并不敢在这个时候先开口,只能用眼神期待着商时序能说些什么。
果然,商时序先开口了。
“哥,晚膳不用等我了,我想出去逛逛散散心。”
“好,你去吧。”
这一次一样,商时川还是选择不问,他现在有云九鸢,他能体会到若是不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的痛苦,虽然他一直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能隐约猜测到时跟商家的纹身有关。
宵禁前,商时序来到了怡红院的门口,甩开扇子,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潇洒地抬腿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