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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多愁女触景易感怀猥琐男见机起歹意1（第1页）

话说杨家三口正在吃晚饭，见忠义来了，甚为高兴，只见忠义笑着说道：巧云，后天跟我去毛巾厂上班。遂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毛巾厂招收一批临时工，厂领导考虑他们两口子两地分居，给了他一个名额。一家人听了十分高兴，杨妈妈赶紧上锅屋，从小绿坛子里掏出仅有的三枚鸡蛋，做了荷包蛋。巧云笑着说道：妈妈偏心，我服侍她几天，也没见得她舍得打个鸡蛋给我吃吃，你一来就是三个。忠义笑道：拿个碗来，搛个给你。巧云道：嗲嗲妈妈在旁边呢，丑死了，我说着玩的，你趁热吃吧，凉了会腥的。

忠义是上午得知这个消息的，吃过中饭就请假回来，到家听妈妈说巧云回娘家了，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火急火燎地过来的，他肚子又饿又渴，三个荷包蛋也就不过一小碗，十几秒钟就被他连汤带水吃得干干净净，巧云装了粥，忠义吃了两碗，方才吃饱，放下碗筷，抹了嘴，才想起来姨父是抽烟的，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还没开头的香烟，递给姨父：这个是好烟的，大前门的。杨士城伸手去拿，只见丁友兰用筷子打了士成手背，嘴里说道：这么好的烟，哪是你吃的？让侠子留着明个散散人。忠义笑道：姨娘，我家里提包里还有呢，这包就给姨父抽去。

杨士成拆开烟，点上一支，吸了两口，复又重重地吐出来，作陶醉状，丁友兰揶揄道：哼，狐大仙下凡了。士成道：真好吃，怪不得我们大队米厂的唐长仁尽吃大前门的。友兰道：你反是百事通呢，你怎么晓得的。士成道：他贪污的事犯了，去年批斗他，不是有句这么说的嘛，唐长仁吃烟要吃大前门，还有几句呢，我就记不得了。忠义又陪姨父姨娘说了会话，遂到河边洗了个澡。姨娘丁友兰道：天气凉了，不能下河洗澡了，叫巧云用锅烧些热水。忠义道：习惯了。忠义洗了澡，现没有带换身衣服，便别了姨父姨娘和巧云一道回家。

第二天，忠义花钱买了酒菜，请大舅姨父姨娘过来吃中午饭，吃了饭，两口子收拾包袱，忠智准备用自行车送他们去柳泾车站，忠义道：不用了，今天天气不好，下了雨，烂泥路车子不好骑的，背个几十斤东西无所谓，部队习惯了。说罢辞别众人，赵妈妈抹着眼泪道：都进城了，定量户口了，以后回来就少了。姨妈也陪她掉了眼泪：就是呀，以前还有巧云陪陪我们的，现在就我们老公婆俩在家了。忠义道：等我们那边停当了，接你们去城里住住。巧云毕竟是第一次离开家，心里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出来，好言安慰妈妈和婆婆，临走了对妈妈说：妈，你病还没好，记得早晚按时按点吃药。

忠义两口子走后，大舅道：我们继续吃。姨娘友兰道：大舅，你也少吃点酒，士成你就不要吃了，看你脸跟个泼了猪血似的。大舅笑道：现在你老公婆俩个应该没什么心思可焦了吧，忠义巧云在一个厂子里上班，吃公家粮，每月按时拿钱，过年把再给你们抱个胖外孙子。友兰道：之前赵小二子老想甩掉我们家巧云。赵妈妈说道：他姨娘你这话就不对了，小二子之前不是嫌巧云，他也是为巧云好。姨妈道：我没说他不好，他那时候心气就高，现在受了伤，也觉得我们家巧云配得上他了，心又转过来了。杨士成白了友兰一眼说道：说什么呢，没得底屁话。友兰道：不过说说实话而已。忠仁道：后来的事我晓得些，巧云妹妹去的时候，忠义拿出了离婚协议书，说是现在少胳膊少手了，会连累巧云的，巧云妹妹死活不同意离婚。巧云是这样子说的，你好好的我能考虑离的，现在你这样子，我如果同意了和你离婚，别人会在背地里骂我的，两个人在病房里哭得不轻呢。大舅道：不说之前的事了，现在两口子好好的就行了吧。三人又吃了不少酒，方才丢下碗筷。

士成老公婆俩回杨家沟口，临走时对大舅说道：大舅，要不要去我家蹲两天。大舅道：反正我回去也没什尼事。遂与他们一道走了。

一家人吃饭喝酒还算开心，不过谁也没注意到饭桌上早早地少了一个人，忠礼看见淑芬吃了半着便悄悄的进了房里，知道她又在伤心了，不过他又要陪二哥说话，又要陪大舅姨父吃酒，没有跟着进房，等到大舅他们走了，忠礼才进房里，淑芬果真在淌眼泪，低头看着小雪睡觉，时不时的在抽泣。忠礼心疼道：又怎么了？淑芬道：没什么。忠礼道：是不是想你爸了。说到了痛处，淑芬竟然情不自禁地哭出声来。忠礼用手揩去妻子的眼泪，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要不要过两天去你爸坟上看看。淑芬道：不去了，又不让烧纸，上了坟心里更难受。忠礼再三好言安慰，淑芬才止住哭泣。

忠礼能懂淑芬的心事吗？哥哥嫂子成了城里人，一家人高兴得了不得，可自个儿原来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如果不是突然变故，自己肯定是念了高中进厂上班成了一名工人，有爸爸妈妈呵护着。哪象现在这个样子，家破人亡，自己失了学，下放农村，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泥腿子，七八年来，习惯了苏北农村生活，也渐渐的变得麻木了，如同蒲公英一样，随风飘荡，落在荒郊野外，芽生长，回不去了，只能扎根，使自己变得强大。其实忠礼是何等人也，脑子是何等聪明，他知道妻子定是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忠礼只不过不想也不能点破而已，他也清楚，他这辈子无法改变了淑芬的命运，也就是说无法从根本上去解脱淑芬的痛苦与悲伤，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多一些爱罢了。

天色到底阴沉下来，东北风渐渐的大了起来，天空飘起了小雨，陈队长的上工哨声终于没有响起。赵妈妈收拾好锅碗，坐在门口亮处缝补衣服，赵老爹也搬了小凳子坐在赵妈妈身边，望着门外淅淅沥沥的秋雨，抽着小二子给的大前门香烟。赵妈妈说道：还是小二子的烟香，哪象你的旱烟，闻着都呛人。赵老爹道：亏你说的，他这一包烟，够我买个把月的烟沫子呢。又道：要不你也来一口。赵妈妈道：这几日老觉得气不顺，刚才要他姨娘弄两句，心里更觉得堵，弄两口就弄两口，顺顺气。遂接过赵老爹的香烟，赵老爹道：少吮点，小心呛了。赵妈妈闭着眼睛，慢慢地吸一口吐一口，半支烟抽了差不多，道：烟真香，气顺多了。烟头烫手了，赵妈妈扔掉地上，赵老爹自言自语道：不能作掉了。遂捡起烟头，装到烟枪里吸了起来。抽完了，在门槛上磕去烟灰，问赵妈妈道：吃中饭怎么没看见大娘和四娘的。赵妈妈道：你多问的，赶嘴了。边说边迎着门外的亮光穿了线：小侉子能是个小伙呢，欢喜吃酸的。

正说着话呢，宝堂大队的广后兄来了，头上戴着斗篷，光着脚，脚上沾满烂泥，赵老爹道：进来坐吧。广后呐地笑道：脚上尽是泥，我先去河边把脚洗洗。径自去了河边，洗干净了脚，进了屋坐下来，赵老爹顺势递去支烟，问道：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玩玩的？广后叹了口气道：有件事想同你拼头拼头的。赵老爹问道：什尼事呀？广后道：我想改姓回头。赵老爹道：好好的，怎么想起来改姓了？广后叹道：在那里是个孤姓，有事没事被人欺负着，你晓得的，我那份屋基是我起早贪黑罱泥扛起来的，前面那家非说是他们家自留地，要我让一尺给他家，我死活不同意，吵了几年，前些日子他家要翻盖房子，原先的屋基嫌小了，又来我家说，让二尺给他，我不肯，他家仗着队里大姓，兄弟叔侄多，硬着三个六，把房子后檐墙砌过我家二尺多，我不给他家砌，他们就打我。说着搂起袖子展给赵老爹看：你看，这就是他家里人打的伤。赵老爹道：找大队干部的？广后道：去找的，大队支书是他们家亲戚，他说话更气人。赵老爹道：他说什么了？广后道：他说，你前面反正是空着，让就让二尺给人家，我是打不过，骂不过，也打不得官司告不了状。她妈在家一天到晚哭鼻子，说是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让我找你，说干脆改姓回头，我也没得章程，想想她的话在理，就过来了。赵老爹道：改姓回头好是好，不过不晓得好不好弄的，我得要等小四子回来问问他呢。

说来也巧，这档儿赵忠智从外面进屋，见了广后，打了招呼，赵老爹道：问你个事，你大爷想改姓回头，好不好安到我们队里？忠智道：这得要生产队接受呢，我回头跟你去问问，应该没问题。又问赵妈妈道：妈，你看到中上有一红面子的本子？赵妈妈道：在条台角上呢，天都要晚了，找那个东西做呢？忠智道：有件事要处理一下，要记记的。忠智拿了本子，揣到怀里，对赵老爹道：嗲，我听你说过，庄前头刘四爷家跟我家什么亲？赵老爹道：刘四妈跟我是姨姊妹，你们应该喊她大姑的，你们说小时候喊四爷惯了，跟着喊四妈，怎么了？忠智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大队干部都在她家等我呢，我先去了。说罢一头冲进雨地里，赵妈妈嘀咕道：他房里现成的伞，也不晓得拿。

忠智走后，赵老爹对广后说：小四子说好弄就好弄，只不过你们生产队放不放啊？广后道：他们巴不得我搬走呢，腾地方给他们堆草呢。兄弟俩又拼头屋基地和砌房子的事，赵老爹道：我们家屋前面现成的一份屋基地。广后道：屋基有了就好弄了，我家准备明年春上翻盖房子的，土脚行条柴什么的都够了，用船驳过来就行了。商议停当，老爹道：你回去等信吧。留广后吃晚饭，广后不肯，再三推脱，老爹便随了他意。广后走后，老爹披了件春秋衫，对赵妈妈道：我去玉云大姑家看看。赵妈妈说道：早点回来。赵老爹应着。赵妈妈又叮嘱道：不问人家出什么事，你少管些闲事，有大队干部呢，你嘴臭，说话容易推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