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亲王府回吴府的马车上,被摇摇晃晃的马车弄得昏昏欲睡的吴怡枕在刘氏的膝头上,刘氏有一下没一下地扶弄着女儿的头。
永祥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按大齐朝律,除了言名世袭的八大侯府,所有的爵位均是降一等而袭,安亲王府除了世子晋郡王位之外,其余诸嫡子均为镇国公,也就是说永祥日后一个国公是跑不了的,吴怡嫁给他有亲姨母做婆婆也吃不到什么亏,可是……
一想到永祥早产了一个多月,如今看着是大好了,谁知道身体底子里有没什么毛病?又谁知道长大后会不会成为纨绔子?吴凤的婚事不由得她做主,吴怡也好,吴玫也好,刘氏都是极希望替她们找一个真正的如意郎君的。
等他们到了家,刘氏叫婆子把已经睡着的吴怡抱走,吴宪和刘氏会合了,一起带着儿子们去了老太太那里,这就是所谓的反必面了,老太太一见吴怡没在,立刻询问:“怡丫头呢?”
“怡丫头在安亲王府玩疯了,在马车里就困得直磕头,还没等到家呢就睡着了,我让婆子把她抱回去了。”
“嗯,到底还是小,等会儿让婆子给熬点姜茶,把她叫醒让她喝了,马车里终究还是冷,莫冻着了她。”
“是。”刘氏福了一福。
“嗯,没事你们夫妻也早点回去歇着去吧。”
他们走了之后,因为吴宪来了而避到屏风后面的宋氏走了出来,“大嫂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她省心,自然精神。”老太太半闭着眼靠在宝蓝金丝靠枕上,“你没事也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立规矩。”
“我之前跟您说的让我家二老爷谋外任的事……”
“爷们的事自有爷们做主,我这里不拘着你们,免得日后你们怪我拦了你们的前程。”老太太懒洋洋地说道。
“有您这句话就成了,我跟我家二老爷说了几次谋外任的事,他都说怕老太太这里没人照应,不肯答应,如今有了您的话,我自是有话对他说了。”
“男人有男人的想法,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不要迫你男人太紧了为好。”老太太淡淡地说道。
“儿媳自是省得。”宋氏福了一福,走了。
她走之后老太太坐了起来,挥退给自己捶腿的小丫头,谋外任……别以为她不知道宋氏有什么花花肠子,她这么大年岁了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有什么不懂的啊,无非是看老大家谋了一任外任肥了宦囊,老大媳妇也有了脸面想要自己家的男人也往上爬。
往上爬倒不是什么错处,老太太自己也希望二儿子能有好前程,可是她就是看不惯宋氏逼迫自己儿子的嘴脸!
爹娘老子还没说话呢,她一个做媳妇的倒是威逼上了,可怜了她的儿子,不知道要被媳妇怎样的揉搓呢,想到这里老太太倒希望宋氏在儿子那里吃顿排头才好呢。
他们夫妻刚好一点,宋氏这个眼皮子浅的就要赶着男人出去奔前程,老太太心中简直不满致极。
却说吴宪跟刘氏回了正院,丫头们服待两口子更衣,两人穿了寝衣躺在炕上说话,刘氏把安亲王妃想要娶吴怡做老儿媳妇的事说了,吴宪半响没有说话。
“老爷莫非觉得不妥?”
“安亲王府诺大招牌,提起来自然是威风八面,可是我朝的宗室十个有八个倒是在荣养,若是没有帝宠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得施展,怡丫头嫁进了宗室眼前的富贵倒是有了,日后……你是不知道,太祖的直系子孙,如今已经有摆摊卖家底的了。”
“我姐姐养出的儿子都是好的,自是不会是纨绔之辈。”听吴宪不看好自己的外甥,本来也担心永祥日后不好的刘氏不高兴了。
“好了,你也不必生气,照你说的你也未答应,等孩子们大了,看出脾气秉性再定也是来得及的。”吴宪搂着刘氏拍她的肩。
吴怡是珍贵的嫡女,是联姻的重要砝码,吴宪现在看不准永祥的未来,自是不肯轻易把娇养的女儿许出去,实情是他现在看谁都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就连已经是他大女婿的公孙良他也是嫌弃木讷的。
“你也不必拿话哄我,若是你觉得不成我这就回了姐姐去。”刘氏挥开他的手,翻身闭目装睡。
“我哪里是拿话哄你,我这也是为女儿的将来着想,女儿被圈着养在京里的国公府里,那怕是泼天的富贵又如何?更不用说咱们长外孙只能是辅国公,别的外孙撑死镇国将军了,靠禄米养着,吃不饱饿不死罢了。”
这也不是吴宪一个人的观点,文官都不爱把女儿嫁入宗室,他们更喜欢科举出身的文人,能够一步一步的掌握实权,而不是被圈养。
太祖设立爵位递降制,实在是因为前明皇子皆世袭亲王爵位,到了亡国之时中央的岁币都不够给这些王爵奉禄。
更不用说那些蕃王在自己的属地横征暴敛贪得无厌了,于是就有了这依次递降爵位的规矩,只有封爵没有封地,更是定下了宗室无旨不得出京的规矩。
历代的皇帝更是把这个圈养政策执行了个十足十,宗室多被养成纨绔,那怕不是纨绔也要把你闲置成纨绔。
吴宪对女儿寄予厚望,自是不希望女儿嫁给一个宗室纨绔。
“若永祥长了不是纨绔,而是有用于国家的人呢?”刘氏坐了起来。
“那我定会将女儿许配给他。”吴宪举手立誓。
“那我们击掌为约!”刘氏伸出手来与他击掌,倒被他攥住了手拉进怀里……
吴怡在京里这个年过的有点充实过份,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就被各种各样比在扬州时繁复了一倍的规矩包围着,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大年三十给各位长辈磕了头之后得到的红包很丰富,吴怡抱着自己的小金库满足得直笑。
到了大年初二新妇回家省亲的日子,吴怡早早的就起了,让丫头把自己收拾打扮好,去了刘氏的正房,刘氏今日穿了浅金松鹤纹织锦出风毛长袄,石榴红洒金马面银鼠皮裙,头上围灰鼠的昭君套,戴了侧凤钗,鬓边插了朵石青绒花,整个人显得华丽稳重,就算经过了一个忙年,刘氏依旧是精神奕奕的样子。
“你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刘氏笑问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