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别的同学是枯燥乏味的,李愚同倒有兴趣。这兴趣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来自于他的内心。
马克思和恩格斯创立的那个开放的哲学体系,对人充满了诱惑。
只要你把脚踏入矛盾的运动中,你就再也出不来了。
唯物的基础是谁也不能破除的,世界是物质的,人也是。人的物质性不只表现在他的肉体存在,还表现在他的社会关系的总和上。人就是由这两种物质决定的。
有什么样的物质就会有什么样的意识。
男人和女人,健康人和残疾人想法的肯定是不同的。这种不同先是由于他们来自于肉体存在上的不同。肉体的不同在影响人的意识,而社会关系的不同更能决定人的本质。
李愚同觉得这就是真理,人的命注定在他所占有的物质里。
是的,一个人占有的物质就是他的命运,占有什么样的物质就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不过,这是个有点让人感到悲观的真理。
马克思在给人以如此悲观的真理时,也给人以所谓的希望,那就是意识对物质的反作用。这希望在李愚同看来如同佛教上极乐世界的诱惑是一样的,让人在一种希冀中接受现世的物质宿命。
李愚同想到这些时,会想起古代的庄周,他的确是个聪明人。
北郭镇在学校的南面。出了校门向西就来到了一条南北向的公路上,这条路向南就通往北郭镇。而北郭镇就在学校的南面原上。
在这里待熟后,李愚同觉得学校修在这儿挺好的,出了校门很快会进入到田野中去。田野上小麦割了种玉米,偶尔会有油菜和萝卜。李愚同没事了,就喜欢在校外的田野上走来走去。
他第一回到北郭就是那天没事走去的。
冬日的下午,一片阴冷,也没有课,好多同学猫在宿舍里看书闲聊。李愚同有点心事的不想干什么,同舍的杨浦也有点无聊,李愚同说出去转转,杨浦就跟来了。
两人就说笑着胡乱走,走到通往北郭的路时,李愚同说,咱们去北郭吧。杨浦觉得有些远,李愚同说,咱们走哪算哪,也不定非走到的。于是,两人就这么的向北郭走去。
路上很萧条,偶尔一辆车过去,会刮起满天的尘土。车上坐的多是进城揽活的农民,在满天的尘土中农民的脸总有些愁苦。
杨浦是潼关人,性情和李愚同有些像。
一路走时,杨浦说,咱老师平时不生气么,今天居然生那么大的气。
谁知道呢?咱们的老师总是这样,要么没情绪,一旦有情绪就是那种天底下最不幸的人是他的情绪。李愚同说
他说人生有三条路,什么草木一生,占山为王,投靠朝廷,我觉得还蛮精辟的。杨浦接着说。
精辟自然是精辟。想想也是,不只人生的路这三条,人生的变数也就这三途。咱们活在这世上,这世界无非是乱盛两世。乱世了,当难民,做流寇,打江山,若打下了,也就是朝廷了;盛世了,先做草民,再读书,读成了就投靠朝廷,读不成了,民是不做的,就只有做寇了。只这寇也不全是反朝廷的,在古代是当地主,做商人,今天就是办企业当大款了。
杨浦问咱们也算投靠朝廷的人么?
李愚同说,当然也算了。咱们今后可是要吃皇粮的人呀。
杨浦又问,咱们也就算臣子么?今后是要听一个叫国家的朝廷的话了?
李愚同说,是呀,得听这个叫国家的话了。国家现在就养着我们了。
不过还是朝庭好呀,自古以来多少人为进这朝庭可没少下功夫。可听老师讲的,进了这朝廷,人倒不是人了。杨浦说
这朝廷自然是好了。别的不说,投靠了朝廷至少衣食无忧了。李愚同接着说,这么多人要投靠,还不是因这碗饭易吃么。老师的气不是给咱们的,是给朝廷的。
这种气说好听点,叫忧国忧民。只这种气也只有投靠了朝廷的人才有闲情的出。不论何时草民苦呀,寇也不好当,占山可以,但要当王就不易。人的问题总在于要出于别人,要成了一个异数。
杨浦说,照你这么说,人生的路很少了。
李愚同说,路很多的,但变数也就这三种了,谁也逃不脱的。而且从历史看,朝廷终是主流。可人终是有不同的选择的。
两人就这样边说话边往前走。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北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