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屋内的声音恍若鞭炮炸响,蓝黄两色拼接的排球重重摔在了地上,又猛地反弹连续砸出巨响。
高岭青梨被这声音吓得静止在原地,止住了自己想要推门的动作,右手将将停在门把手上,又像被金属冰到一样缩回了手指,转而无措地攥紧了身侧黑色的背带。
杂物室的门半掩着,她站在这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有条不算宽敞的缝隙中,能隐隐看见靠墙跟放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塑料桶,深蓝色晃动着隐隐绰绰地反光在上面。
这里不是排球场,相对狭窄的杂物室也不是练球的好地方,暴扣出球的声响更是不该出现在这里。
攥着背带的指尖不自觉掐出白印,高岭青梨眼里闪过一抹退却,她向前半步的左腿慢吞吞无声地收了回来。
“该死!就他妈地差那一点!!”
还在变声期的嗓子粗声粗气地怒骂了一句,映在白桶上的蓝色反光如鬼怪一样畸变着扭曲,紧接着就是一阵踢倒什么架子滚落的声音,乒乒乓乓地乱响成一片扰人的杂音,其中还夹杂着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高岭青梨睫毛上卷着抖了抖,牙齿轻咬着唇瓣,垂眼盯着自己的鞋面,脚步也往后悄悄地退了退。
她无意去听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现在进去也不是什么好时间,高岭青梨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避开他们。
……
国见英脊背散漫地靠着椅子,视线浅浅从他紧攥的拳头上划过,停顿了半秒才若无其事地抬眼又去看金田一的眼睛:
“你有什么事吗?”
“就…就好久不见啊!哈哈哈——”
笑声拉得心虚又长,金田一单手向后揉搓着自己的后脑勺,嘴唇夸张地快咧到后脑勺。
可即使这样,也没有丝毫让人感受到有感染力的快乐。
灰黑如墨的眼珠被耷着的眼皮盖上一半,国见英没说话,只用透露在外的半圆默不作声地凝视着他。
金田一笑声显得更加尴尬,长长的脖子别扭的咯吱咯吱一点点往窗户那转,死活不肯扭过来,神情专注地像在欣赏窗外风景似的。
他周一第一节课下课就过来的目的,确实是跟那通电话有关。
自从上周那个预选比赛分组表发下来后,金田一就感觉自己的心里就好像被埋了一根刺。
只可惜接连的休息日让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没有了发挥的余地,于是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可今天又是周一,是排球部的休息日,真要等双方再次见面恐怕还要再等一天。
但是金田一等不下去了,他完全按耐不住,这几天他满脑子全是“青梨到底喜不喜欢影山”。
可即便金田一的性格相对直接,但是在表达“喜欢”上,还是不免带着东亚人的矜持和羞涩。
这种东西即使是在最好的朋友面前,金田一也不太好意思细致地剖开跟他解释。
尤其是……国见之前还说过一次,但是他没听懂……
板凳上就像长了根刺,他坐也坐不住,磨蹭着左顾右盼着,就是不敢去看国见英:
“真没什么啦……我就是看看,看看你。”
国见英虚着眼,细致的眉骨往下压着,嘴尖向上轻微地翘着,他冷漠的脸上又浮现出臭脸的小表情。
金田一说的这些话,他真是连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藏在桌洞里的作业薄顺着倾斜的背包滑了出来,边角抵上了国见英的大腿,那点被他捏出的褶皱又一次暴露在外。
国见英伸手推了推,再次抬眼就看见金田一扭着脖子,眼神不住地往高岭青梨那钻。
完全没有碎发遮挡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成一片,侧着脖子上的那根凸起的筋都在诉说着他的急切。
但那点按耐不住的急迫,在看到高岭青梨伏在桌子上睡觉后又全都被他强压了下去。
然而可惜的是细致的等待在此时没有结果,金田一仰头看了下时间,发呆空茫的眼睛注上了新的亮光。
“快上课了,那我先走了啊国见。”
“嗯。”
他前脚刚走上课铃就响了,叫起了还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人。高岭青梨困顿地揉了揉眼睛,下巴一点一点的,眼看着又要栽下去。
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只记得自己刚刚好像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只是一醒过来梦里所有的东西在脑子里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模模糊糊地只记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深蓝和白。
真稀奇。
高岭青梨揉了揉眼,把那段模模糊糊的梦境翻来覆在心中品味了很多遍。
因为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