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樂窈懶得出門去瞧那些破巷子,靠在樓閣窗邊眯著眼曬太陽,下面便是客棧那半大不小的中庭院落,她一個恍眼仿佛瞧見了些什麼,瞌睡也驚醒了。
結果再定睛一看,竟真的是看見了一個老熟人在下面搬箱子。
秦樂窈直起上身來,覺得自己怕不是已經睡著了實則是在做夢,否則怎麼會在虞陵這種小地方,看見白玦了。
那是蕭敬舟身邊的得力心腹,四季常年都是跟在蕭敬舟近身聽差的。
而此時男人手裡拎著一隻箱子,正昂闊步往裡走,沒一會就進了她所在的這座廂房主樓。
如果白玦在這,會不會蕭敬舟也來了。
但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秦樂窈給否決掉了,那是什麼樣的人物,多少富商想跟他見上一面都是難如登天,人家日理萬機忙著賺金子,虞陵這破地方,委實不配接他的駕。
白玦老家在這,或是來辦什麼私事的,聽起來才比較靠譜。
秦樂窈之前在端州的時候,也跟白玦算得上熟絡了,這兩年未見,既是如此有緣碰上,於情於理都該前去打個招呼。
思及此,秦樂窈簡單收拾了一番衣著,便出去門了。
客棧不大,總共就這麼兩層樓的幾間房,稍微繞一下,便能在對角的西樓找到正在搬東西入住的人。
秦樂窈找過來的時候,正好白玦下樓去了,屋子前面只留了一個照看的小廝,她便跟著往前走了一段,腳步輕快下樓去尋他。
木梯的拐角是瞧不見下面光景的視線盲區,秦樂窈轉彎的時候沒由來的冒上來一個直覺,稍稍頓住了腳步。
下一瞬,下頭拐角傳來白玦引路的聲音:「公子,這邊上去,房間還算乾淨,臥榻已經換了咱們自己帶的毛毯……」
秦樂窈的腦子裡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震耳欲聾,她站在這狹窄的樓梯間,氣血翻湧,頗有幾分不知所措。
然後她聽見了蕭敬舟那熟悉的聲音,應了他一聲:「嗯。」
兩個男人的腳步聲接近,踏上第一層樓梯的時候,秦樂窈回過神來,轉身落荒而逃。
東樓和西樓中間隔著中庭院落,兩側應是都有迴廊連接,剛才白玦出去的房間在左側,秦樂窈竄上去了便往右邊跑,豈料原本該是和來路對稱的結構,中間卻是被店家封了一層隔板,改成了家用的兩間房。
秦樂窈當即貼著門板把自己藏了進去,她身子單薄,蕭敬舟顯然也不會無故跑到右邊來盯著看。
待到聽見兩人的腳步聲一進屋,她便趕緊趁機大步跨過去衝下了樓。
要說再次被人像金絲雀一樣豢養在身邊,秦樂窈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蕭敬舟。
當年那般的堅持與信誓旦旦,那場對賭,不眠不休的日夜,三個月,為他盈利十萬兩白銀,這才好不容易才獲得的自由之身。
結果一別兩年,再見面,仍在樊籠里。
真怕聽見他的一句你這又是何必,秦樂窈自己都覺得可笑。
她並不是個看重別人眼光的人,這件事放在任何人面前,她都能處之泰然一笑了之,唯獨蕭敬舟是個特殊的存在。
秦樂窈跟赫連煜說的,蕭敬舟能算她半個師父,這話不假,若非是後來他對她動了那些旖旎的念頭,其實原本該是一個受她尊敬愛戴的好師父。
秦樂窈的處事的機靈勁是天生的,但為商者的心態和那極度的冷靜理性,全都是蕭敬舟教給她的。
「秦姑娘?」白玦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帶著不確定與驚喜,成功定住了秦樂窈的背影。
她站在庭院裡,收拾好情緒後回過頭來,在二樓欄杆邊上看見了白玦。
還有從同樣站在那往下看的蕭敬舟。
他著一身墨藍常服,上面繪著水墨蒼竹,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三分驚訝,七分溫和,向她問候道:「樂窈,好久不見了。」
小廝給屋子裡燒上了幾盆銀絲碳,又再點了小爐燒水,將他們隨行帶來的上好七寶茶備好在瓷盅里,便聽著主人家吩咐道:「你們下去吧。」
「是。」
小廝們退出去之後,屋子裡就只剩下了蕭敬舟與秦樂窈兩個人。
她安靜地坐在席榻的蒲團上,眼觀鼻鼻觀心,中間燒好的熱水湧上白霧,將她的眉眼擋住了些許,對面的男人提起小壺給她面前的瓷盅添上水。
蕭敬舟才剛剛年過三十,但身上總有股歷盡千帆歸來的穩重感,就好像那高門大戶有氣度有擔當的當家兄長。
「我還想著今年能往上京去一趟,正好去找你敘敘舊,不曾想竟是這般巧,在虞陵這偏僻位置便碰到了。」
秦樂窈雙手接過他推來的茶盅,「我也沒想到能在這小地方碰見公子……您是來做買賣的?」
秦樂窈認識蕭敬舟的時候才十六歲,那時候他已經二十七了,家業有成,是她半個師長,無論是年齡還是身份上來說,她對蕭敬舟都該是用個尊稱。
這個您字,後來蕭敬舟讓她改口,也是糾正要求了好多次才成功。
再後來她對賭成功,獻上十萬兩白銀之後離開了端州,這個稱謂便又再變回了尊稱。
蕭敬舟看著她,停頓了一會沒說話。
秦樂窈問完後又自己轉過彎來,憑眼前這位的身價,想談買賣,怕是把虞陵賣給他都不見得能讓他跑這麼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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