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罗将这特制的绳索扔到一边,观察她腿上的伤口。
同样的,莉莉安也注意到了他血迹斑斑的脸颊肿胀起来,一只眼睛肿得眯成一条缝,另一只眼则半睁半闭。
皮特罗丢掉小刀,使劲一搂,使那个纤瘦的身体在他怀里,然后又缓缓松开,帮她把盖到眼睛的头发撩到耳后。“你没事吧?”
“没事儿。”莉莉安摇摇头。
刚才光顾着偷烟雾弹扔出去,倒是没注意这伙人还有这一招。
只是向她丢了一个小球,那里面的特质绳索便会在一瞬间炸开,要不是她反应快,只是被捆住了双腿,否则那绳索恐怕就把她整个人绞成好几段了。
“没事就好,真幸运你还活着。”皮特罗眼睛发红呆滞,伸给她一只手,掌心湿润,分不清是汗是血。“他们在楼上。”
最后他们一起搬运着几乎陷入昏迷的迪尔梅德。他伤得很重,需要立即治疗。可他们不清楚九头蛇的科学家对他做了什么实验,才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内出血。
当他们赶回难民营时,斯特拉克男爵果然早已等候多时。他的脸上挂着狡猾的、自信的微笑。而其他的士兵们也像往常那般行走在各个街道,扮演着好人形象。
皮特罗从第一眼起就开始警觉起来,但被莉莉安制止。这里平民众多,如果发生冲突,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他们。
况且他们得先把迪尔梅德送入医疗室,让军医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们简单处理伤口后便在室内边等边谈,皮特罗努力想多克制自己的愤怒,因为这件事让他们经历太多。
打开电视,军队们正在解释着昨晚突发的战火,讲话的是斯特拉克男爵的部下,是他们在九头蛇基地看到过的熟悉的面孔。
“敌军俘虏耍计脱逃,”这个士官郑重其事地说,“经过我们一夜的抗争,局面已经稳定。为避免此时再次发生,我们已经将这些俘虏执行了斩立决,他们将不会成为你们的危险。”
皮特罗不满地闷哼了一声。手指紧紧地蜷在一起,冷冷地说道:“听了这些,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真正一派胡言。”他忽然猛地握拳敲打着桌子,震得药瓶乱跳。“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他猛然站起来,身后的椅子翻倒在地。他弯腰扶起药罐,涂满药水的脸部疼得他龇牙咧嘴,走到迪尔梅德面前给他倒了杯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水壶摆在面前。
这时他已平静下来,心平气和地说:“当然也不都是假话。那些混蛋没有隐瞒自己的暴行,我知道斗不过,所以不打算再表达愤怒。他们说这些话无非是在嘲讽我们,给我们警告,搞得我们心神不宁狼狈不堪。”
“他有什么目的?”旺达疑惑不解。她敢说他们要是想抓捕他们,随便一个罪名就能够带走他们,甚至连老百姓都能自告奋勇地把他们抓到他面前去。
即使考虑到暴露身份,他的表现也还是很反常。
声明播放完了,荧光屏上闪烁着一组彩色广告的画面。她两手捧着水杯,双脚在包扎后就不能动弹,此时已经冻僵。她坐在板凳上,试图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即使他们找不到理由杀了我们,他们也能制造丑闻,把我们给毁掉。”旺达啪嗒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这里边绝对不对劲。”
“你们身上或许有他想要的。”莉莉安的目光开始转向这对兄妹。从认识起,她似乎还没有好好观察过他们。
皮特罗一眨不眨地盯着莉莉安,心里盘算该如何回答。“我们确实……有些特殊,此话不假。也许索科维亚这个国家里我们算得上是怪胎。几乎有一大半的索科维亚人都认为我们这类人是怪物。”
“可是,抢劫掠夺、杀人放火——不!这些事情绝对没干过!我不愿意沾上这种事。太卑鄙龌龊了,除此之外其他事情都算不了什么。”皮特罗举起右手,“莉莉安,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莉莉安有些明白了。她觉得这对兄妹绝对有事隐瞒。虽然他们善良勇敢,有着人类闪光的特性,可是的确隐瞒了部分真相。
“我相信你们。可是为什么斯特拉克男爵认定你们了呢?他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莉莉安问道。
皮特罗伸出一根手指在她们面前晃来晃去。说道:“我的朋友,斯特拉克男爵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两面派,这种人的心思是猜不透的。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继续扮演他的双重角色,以便得到我们索科维亚人民的信任,必须偶尔接纳个把牺牲品,不过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没错,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消失的平民都是由于外国军队们的屠杀,可现在就大不一样了。它事关一张巨大的地下暗网,为了保住这张网,不得不抛出一个更大的牺牲品。”旺达的脸贴近了莉莉安的脸,想要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于是斯特拉克男爵,或者可能是他背后的靠山,选中了我们。”旺达并不情愿坦白身份,但也不想隐瞒。
莉莉安和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是过命的交情,知道真相或许也不会像其他平民那样——他们该该如何?是承受精神负担,还是继续装作无知?
莉莉安的脑海中突然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不错,斯特拉克男爵肯定对他们这个兄妹图有所谋,如果把他们逼得越紧,或许反而会离他的目标越远,到最后得不偿失。
倒不如放走他们,又给他们警告,让他们忐忑不安,却又因为某些原因迫不得已屈服。
如此,他就会暗自得意,嘲笑他们傻傻地被引入歧途掉入陷阱,而真正的猎物早已落入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