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羽的五官,一眼便能看出,是从西北而来。”
他同那个门斗母亲抵京后,住进织女庙的时间,同丹国国灭的时间,也差不多能对得上。
而一个自西北高山草原而来,却懂得凤舞绣,回京之后又特意挑了织女庙落脚的中原妇人,很难说会与建文公主无关。
“与俞家有关的善人,与建文公主有关的织女庙门斗,想不认识,恐怕也难。”
玉浅肆的眼神落在早已面无表情的朔羽身上。
“公主和亲之后,将自己的手艺传给了一个流落草原的中原女子,希望她有一日能将这门技艺再带回中原,”朔羽幽幽然道:“可等她历尽千辛回到京城的时候,眼睛已在战火中被损毁,几近半瞎。还因为在路上捡了个蓝色瞳孔的草原孤儿,没有绣坊愿意收留她。”
醇厚的声音娓娓道来,似将所有的不甘与艰辛,以及悔意融入其中,带所有人回到了那一幅幅记忆深处的场景之中。
“她不得已,便带着儿子,留在了这京中仅剩的织女庙内。”
海眸里巨浪翻滚,又逐渐平息。
他同小杏都是别人眼中的另类。可一开始,他何尝没有欺辱过她?
可哪怕他面露不喜,小杏依旧会含着笑眼,趁自己不在,偷偷给母亲煎水换药。
他便想到了草原上的长生天,凶恶骇人的皮囊下,却是对草原儿女无尽的爱意与善念。
刘小杏,便是他的长生天。
玉浅肆不忍望进那饱含痛苦的眼里,挪开眼,问道:“那个残丝,是谁给你的?”
回忆似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朔羽声音干涩,有气无力。
“那是我自小带在身边,我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那时丹国国灭,战火连天。他的父母尽数死于一场北齐骑兵追杀取乐的游戏之中。
也是那时,他遇到了那个温婉却坚毅的中原女子,将他从死尸堆中救了出来,也因此伤了眼睛。
都是他欠她们的。
赵招娣污蔑他后,母亲将家中所有的银子都给他,让他北上,出关避祸。
他运气也不错,寻到了一小部分隐居的同族。但他实在担心因腿脚不便,无法同他一道远行的母亲。
还有小杏。。。。。。他离开后,小杏是否又被欺负了?
因而冒死归来。
却没想到,一别即是永远。
暗夜里,悔恨若丝蔓漫延,茁然生长。
“可我还是不明白,曹管事既然都利用了吴家小厮,为何不直接扮作吴家小厮的模样呢?”
这样做戏,岂不是更全套一点,还能让别人以为,是玉浅肆找错了凶手。
“你以为,做个人皮面具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尤其是有着真人真貌,真实存在的人,那可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既然已经露了马脚,他定会料到无涯卫不仅会寻他,还会寻吴家小厮。
如此一来,提前准备好的陌生面孔,反而更安全。
到这里,一切皆明,玉浅肆终于可以问出心中最大,亦是唯一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