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路舟雪抬手一个气贯山河冲散了那堆即将聚集起来的尸块,又在上方设了一道高堂明镜,一瞬间烈日般刺眼的白光照射下来,尸块们才暂时不动了。
“好重的怨气。”萧风灼同样神色严峻,原本以为只是一处不太对劲的客栈,却不想诡异至此。
路舟雪一个高堂明镜照下来,所有的异样无所遁形,整个客栈破败不堪,木门挂在门框上出吱呀的刺耳声音,角落里灰尘污垢堆积,地板潮黑,腐烂的尸骨堆得到处都是。
由于眼下的情形实在诡异,萧风灼干脆化了人形探查,,顾不得扑鼻的恶臭,他掩着口鼻在大堂里走了一圈,回来时忧心忡忡的。
“怎么样?”路舟雪用述黄纸撕了几个小纸人把尸骨攒聚到一起,打算一把火烧了。
“不容乐观。”萧风灼道,他指了指犄角旮罗容易滋生虫蚁的地方,又指了指小纸人们把尸骨搬运开后的地面,“看灰尘的厚度,此地已经荒芜很久了,但是角落里没有蛛网,包括其他虫子,你看尸骨原本堆积的地方,臭归臭,却没有老鼠乃至于蛆虫。”
“庭院外更是寸草不生。”萧风灼神色凝重地看着路舟雪,“我没有探查到一点活物的气息。”
“你是说,这是一处死地?”路舟雪轻轻地问道,小纸人们已经把尸骨全部堆到了一起,却不知为何,路舟雪手里早就捏着的坠火符却迟迟没有点。
“是。”萧风灼回想起先前进城时拔起来的枯草,“恐怕不只是客栈,整个戎城内外或许都是死地。”
路舟雪抿唇,又将手里的坠火符收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后,指了指地上那堆腐败露出白骨的尸骸道:“可这些是活的。”
萧风灼目光一凛,起了一道法诀试探生机,现果然如路舟雪所说,那堆骸骨哪怕看起来怎么都不可能活着了,上头附着的灵魂却还高度紧密,完全与活人无二,也不怪路舟雪下不了手烧毁这堆骸骨了。
的确是不好处理,成了这般模样,哪怕有活人的特征也绝对算不上活着,可若是一把火烧了,这些人变成这副模样再被无故烧死,少不得怨气冲天,一击让他们魂飞魄散又太可怜了些。
路舟雪和萧风灼都是正儿八经的修士,虽不说有多么心系苍生吧,起码的正直还是有的,断然做不出将人随意打得魂飞魄散的事情来。
“这堆尸骸看着无关痛痒,可若是处理不好,难保不会惹祸上身。”萧风灼看着路舟雪道,“尤其你我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人变成这样的,没弄清楚之前最好不要擅动。”
“高堂明镜只能暂时镇压。”路舟雪当然明白萧风灼的意思,这才是他觉得棘手的地方,不能放任不管,却不好管,他一双秀眉皱着,而后看见了先前被他摆出来当茶宠的头骨。
他想了想将头骨拿过来,就着上头浇上去的血炼茶在头骨上画了一道符箓,又将手腕上的黑色佛珠拆下来一粒,用丝线穿好挂在颅骨下方,制成一个人头风铃挂在角落里镇压这堆尸骨,未免怨气泄露和有人擅动风铃,路舟雪又在客栈的四角各埋了一颗佛珠,另放一个纸人压角。
“这样若是高堂明镜失效,应当也能镇压一段时间。”路舟雪布置完这一切后道,转头就看见萧风灼抱臂靠着门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路舟雪歪了歪头,疑惑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萧风灼低头笑了笑,抬起头来道:“棉棉,又是人头风铃,又是纸人压阵的,当真像个妖道。”
路舟雪没听出萧风灼是在调侃他,还煞有介事地一脸认真道:“鬼蜮有鬼蜮的办法,不一定正道的术法才有效。”
“知道啦,棉棉很厉害。”萧风灼像个不值钱的托儿,他看着明显安分下来的尸骸,仰头看着大厅上方明亮夺目法镜道,“高堂明镜要撤掉么?”
路舟雪点了点头:“免得客栈的真面目露出来,吓到别人不算,打草惊蛇就不好了。”说着头顶上的高堂明镜应声而碎,破败的客栈重新变成灯火通明的热闹模样。
“辛苦了。”在旁边屁事没干,光加油了的萧风灼拿手帕擦了擦路舟雪因为布置阵法不小心沾了灰尘的脸,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筋作祟,顺手又把路舟雪披散的银捏在手心里梳顺,扎了条辫子从右肩膀垂到胸前,些许琐碎的额和鬓也用抹额压住了。
做完这一切后,萧风灼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这才像个妖道。”说着又把路舟雪脱下的兜帽给他重新戴上了。
“出去了。”路舟雪无奈地看他一眼,重新拿起自己的拂尘往客栈外头走。
只见整个戎城漆黑一片,中间的道路被两侧黑压压的房屋楼阁夹在中间,一直绵延进了黑暗里,城中不知何时起了些许雾气,天上明月也只有残缺的一牙,叫人越看不清楚周围。
一见外头的情况,萧风灼直接道:“不只是客栈,整个戎城都鬼气森森的。”
“顺着看看有没有人吧。”路舟雪的神色也不好,镇压一个客栈的异端还好,若是整个戎城,倒不是他做不到,而是没有找出解决办法,他贸然出手难免弄巧成拙,“先弄清楚怎么回事。”
二人所住的客栈靠近城中,倒是往哪个方向走都一样,只是不知是何缘故,两人只能看见一尺见方的距离,因而走得也不算快,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萧风灼忽然道:“棉棉,你看得清路吗?”
路舟雪跨出去的脚步忽然停住了,紧接着萧风灼在耳边不紧不慢继续道:“似乎修士视物并不受光线影响才对。”
这戎城虽然没有灯,但好歹天上还有半扇明月,他和路舟雪怎么样都是个元婴,怎么会就连路都看不清楚了?
除非,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