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客喂药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十分认真。终于,最后一勺药汤入口,他抓起巾帕在老楚头嘴角擦了擦,一不小心力气大了,擦下一小撮胡须。
“还有脱毛效果呢”楚溪客惊奇地瞧着手里的巾帕。
再去看老楚头的脸,终于现了不对劲,老楚头的胡子好像是贴上去的
楚溪客捏着剩余的胡须往下拽,没拽动,换成巾帕擦,依旧没擦掉,直到不小心撞翻药碗,碗底的药汤滴到胡子上,才终于揪下来一小撮。
这下不仅胡子掉了,就连那一小片皮肤都透出白皙的光泽。
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吗
防水防火防脱妆,用特殊草药才能洗掉的那种
楚溪客看向老楚头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该不会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炮灰,真正的大佬是老楚头吧
不,也不对,就算老楚头需要易容,难道不能自己长胡子吗,为什么要贴假的
楚溪客冷不丁想到老楚头昏迷前特意叮嘱他不许解开衣服,还不能请大夫的话,瞬间五雷轰顶
难不成这位不是原身的祖父,而是祖母
楚溪客目瞪口呆地看向老楚头层层包裹的胸口,用了很大毅力才压制住一探究竟的冲动。
他需要静静。
刚好,药还剩最后一副,干脆出门抓一些。
门外仿佛另一个世界。
灯红酒绿,车马喧嚣,郎君娘子打马经过,留下阵阵香风,穿着华丽的波斯商人牵着骆驼,阵阵驼铃清脆悦耳。
此时正值日暮时分,铿锵的鼓点从顺天门蔓延到大街小巷,预示着坊门即将关闭。不过不用慌,街鼓要足足敲上六百下,足够人们赶回家中。
街边商贩正在收摊,冷不丁瞧见楚溪客,道道目光齐刷刷汇聚而来。
搬来长安大半年,原身从未主动迈出过家门,偶尔被老楚头带出去看病,也如小娘子一般戴上长长的冪篱,从头遮到脚。渐渐地便有一些难听的话传出来,有的猜测他面貌丑陋,有的诋毁他身有恶疾,老楚头一概没有解释。
说实话,楚家在这条街上隐隐有些受排挤。
一来,祖孙二人是外来户,在长安无根无蒂,不像这些土著从爷爷辈起就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二来,老楚头是位“殇医”,兼职仵作,在古人眼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吉利。
面对左邻右舍的探究的目光,楚溪客没有上赶着套近乎,只是拢着衣袖,低调地走在街巷中。
一不留神,撞上一堵冷硬的人墙。
那是一个正在执勤的金吾卫,冷不丁被楚溪客撞到,当即横眉怒目,眼瞅着就要开口呵斥。
楚溪客抢先行了个叉手礼“军爷对不住,小子着急抓药,没刹住脚。”
说完还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这一笑,看在旁人眼中恰如潺潺春水,再坚硬的冰雪都会就此消融。
这就是楚溪客的魅力了。
他的五官并非一眼惊艳的那种,然而与通身鲜活的气质搭在一起,就像会光的毛绒球,既亮眼又柔软,往灰扑扑的人堆里一丢,能糯糯叽叽地跳到人心里去。
任是威严傲气的金吾卫都不由软了声调“坊门关闭在即,小郎君去回。”
“多谢军爷。”楚溪客当即快走几步,俨然一副“我是良民,我很听话”的姿态。
年轻的金吾卫到底没绷住,勾起唇角。
一时间,更多目光汇聚到楚溪客身上,十有七八在敬佩他的胆识,剩下两三个在欣赏美色
楚溪客丝毫没有被围观的尴尬,反倒挺胸抬头,坦坦荡荡地对上旁人的目光。
不远处,一辆颇有异域风情的牛车迎面而来,牛角上挂着一对精巧的银铃铛,在夕阳下闪闪光。
车辕上卧着一只小奶猫,白中泛银的皮毛,翠绿色的眼睛,呆呆萌萌的圆脑袋,简直就是他家桑桑的缩小版
楚溪客脚步一顿。
突然,车轮被石头绊了一下,小猫咪一个趔趄滚下车辕,险些被牛脚踩到。
楚溪客大步冲了上去,一把将惊魂未定的小团子捞进怀里。看到小家伙头顶那片桑叶形状的灰色绒毛,他瞬间泪目。
“桑桑不怕,哥哥来了。”
与此同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推开雕花木门,门后露出一张清隽的脸,带着三分文弱,五分清贵,剩下的是看不透的神秘底蕴。
四目相对,双双愣住。
车内之人率先回过神,露出一抹清雅的笑“就算小郎君生的俊俏,也不能拐带别人家的小猫咪不是”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