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瞪向谢豫,只见他身穿襕衫,白色长袍,圆领大袖,衬得他芝兰玉树。
谢豫唇边带着笑:“我在夸你聪明机敏。”
他踏入院子的那一刻,满身的倦色都消散了,似乎有了归属感。
陈娇动作自然地接过他的包袱,故意找茬:“咱们不是商量过,你尽量少来南岭村吗?”
“那是在隐瞒行踪时的计划,青松镇的人都知道我是住在南岭山,没必要躲躲藏藏。”谢豫心知她是故意挑刺儿,轻声说道:“我身上的毒解了,进了南岭山,你得给我吃药。”
陈娇没再和他斗嘴,赶紧回屋拿了一瓶药丸,塞进谢豫的手里:“你太莽撞了,马上就要乡试,不能出任何意外,若是耽误学业怎么办?”
谢豫面目沉静地听着她絮叨,倒出一粒药丸服下:“我去铁匠铺子找你,听说你卖了耧车,要铸三千个铁铧?如今铁都掌管在官府,有的地方则是指定的商户售卖,你们有那么多铁吗?”
陈娇走了一天太累,直接就地而坐,将她被刘县令挽留的话全数告诉谢豫:“我想找县令通融一下,这是利民的事情,不是做其他用途,他应该会同意。”
谢豫顺势坐在她的身侧:“为何不找韩家合作?”
“我想做生意嘛,谢家肯定会打压我。韩家与谢家的关系微妙,我总不能拿韩家来和谢家作对,而且这样一来很容易引起谢家注意。我另外展别的势力,慢慢蚕食谢家的产业。”陈娇双手托腮,愁眉苦脸道:“我得快点赚钱,最好是在大周占据一席之地,别什么人都能摁死我。”
谢豫很奇妙地感受到陈娇的焦虑,想要伸手抚平她紧蹙的眉心,最终只是收拢住手指:“韩家有铁料资源,若是刘县令不答应,你便告诉我。”
陈娇红唇微扬:“好。”
谢豫看着她的眸子里漾着笑意,夏日里的晚风似乎都变得温柔,他向来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温度:“其他事情都办妥了吗?”
“差不多妥帖了,我在村里雇了十个人,明儿一早随我去铁匠铺子铸铁。”陈娇报喜不报忧:“你也累了,快些去洗洗,待会得吃晚饭了。”
谢豫微微颔,率先站了起来。
陈娇压着双腿有些酸麻,一站起来便趔趄一下,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掺住她的胳膊。
“谢谢。”
陈娇不自在地挣脱他的手,从那一日他翻墙进医馆之后,她便觉得两个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近,举止间越没有分寸。这一份亲昵,时常让她脸红心跳,羞涩得想躲开他。
这是以前所没有的情绪反应。
谢豫垂眸注视着她的手抚了抚他握住过的地方,眸色微微沉下来,陈娇对待他的态度很矛盾。
处处维护他,很在意他,却又想要摆脱他,对他的一切好,只是为了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
谢豫沉默地跟着陈娇进屋,看着她去了他的屋子,放下他的包袱,而后又收起盖在床铺上的粗布。
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在屋子里收拾,夕阳穿透窗子笼罩在她的身上,镀上一层温柔的暖光,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定。
一直这般下去似乎也很好。
陈娇之前以为谢豫不会常回来,担心床上会落灰,便用一块粗布遮尘。她折叠好粗布,又将被子铺平,转过身来,瞧见谢豫漆黑的眸子牢牢地盯着她,向来暗不透光的眼眸,此刻倒映着夕阳的辉光与她的身影。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紧接着便是怦怦狂跳。
谢豫抬步朝陈娇走过来,在她的面前站定,抬手轻轻拂掉她间的浮尘。
陈娇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隐隐觉察到他想要说什么,奇怪的是她没有退缩,甚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下一刻,谢豫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陈娇……”
“娇娇,小谢,吃饭了!”
陈母扯着大嗓门喊一声,紧接着脚步声传来。
陈娇吓得马上拉开与谢豫之间的距离,便瞧见陈母出现在门口,她扬起笑脸:“娘,我们马上就来。”说话间,她已经快步来到陈母的身边。
谢豫目光沉沉地注视陈娇的背影,她很害怕父母认为他们之间有牵扯,这是想和他撇清关系?
陈娇并不知道谢豫的心思,挽着陈母的手臂去往厨房。
陈母拿过陈娇手里的粗布,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目光落在她的间:“咦,娇娇,你啥时候买的一根簪子?”她仔细看了一眼,笑着说道:“挺衬你的。”
“没有啊。”陈娇一头雾水,抬手摸到间的簪子,心口一跳,她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含糊地敷衍:“唔,您说这个啊。”
陈母在看到陈娇头上还有一根木簪子时,笑容僵了一下,很快便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回头看了一眼谢豫的屋子,笑容更淡了几分。
她看到陈娇微微泛红的脸颊,将人拉到了外头,叮嘱道:“娇娇,爹娘希望你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之前误会你喜欢小谢,爹娘倒是接受他,觉得他还不错。可他如今要科举做官,你俩就不合适了,趁着你对他没有感情,还是远着一点好。”
陈娇心中一直有个疑惑,总觉得陈父、陈母渴望离开南岭村,但是似有顾虑不愿意走。他们明面上说是为了等祖父,可她总觉得另有隐情。
“娘,我能知道原因吗?”陈娇询问道:“你们之前不是希望我嫁给高门大户吗?”
“你可以嫁给高门大户,但是不可以嫁给做官的。”陈母神色黯然道:“小谢看着像是有大出息的人,他不可能只是做一个小官。你祖父得罪太多人,他被贬的时候,牵连不少身边人。若是你嫁给小谢,大家知道你的身份,这不就断了他的前途吗?”
陈娇愣住了,没想到这一层。谢豫天生就是做官的料子,原着位极人臣了。她无权无势,倒真的会拖他后腿。
她闷声说道:“娘,我知道了。”
陈母看着闺女落寞的眼神,便知道她也是喜欢的,到底没有再多说,先一步去了厨房。
陈娇在原地站了片刻,拔下头上的玉簪子,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她收敛去心神,往屋里走去,在门口遇见了谢豫。
她紧了紧簪子,塞进谢豫的手里:“你送簪子给我不合适。”
谢豫洞穿她心底的顾虑,抬手将簪戴在她间:“陈娇,命运是自己创造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你别急着拒绝我,给我机会让你看见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