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大殿之上空荡荡的,四周洒满了火油,刺鼻的气味充斥了整个空间。破碎的纱帘半挂在横梁之上,随风晃晃悠悠。
苏卿卿跌坐在地上,抬起满是疤痕的脸,绝望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她紧紧捂着小腹,一股殷红的液体从腿间沁出,染红了大片。
苏卿卿绝望地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宣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萧景宣冷冰冰地看着脚下颤抖的女人,轻笑了声,蹲下身子,狠狠掐住了苏卿卿的下巴。
“痛……”苏卿卿吃痛惊呼,猛然对上了萧景宣冰冷的眼神。萧景宣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苏卿卿脸上的疤痕,略带嘲讽地讥笑道:“苏卿卿,你不过是乡下老夫在田间地头捡到的野种,凭你的身份,能爬到侧妃的位置,已经算是你祖坟冒青烟了。只可惜,你不该觊觎太子妃的位置。”
苏卿卿苦笑一声,道:“呵,我为你辛苦筹谋五年,为你联络朝臣斗倒了齐王和献王,为了救你毁了容,还怀了孩子…你还是更爱姐姐,是吗?没有我,你当得了太子么?!你当真以为你有齐王那般贤德么?!”
苏卿卿的话正戳在萧景宣的逆鳞之上,萧景宣冷哼一声,重重将她甩在地上,怒道:“齐王?齐王算个屁!我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嫡子!你们女人可真有意思,整日都是情情爱爱…愚蠢!愚蠢至极!本宫心里只有霸业!你和苏蔓蔓都是我的棋子罢了!苏卿卿,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做了这么多又如何?这都是你欠我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说本宫不贤德?没有我,你早被卖到青楼里去了!我救了你,我不贤德?!”
萧景宣歇斯底里,愤怒的模样让苏卿卿有些错愕。能走到今天侧妃的位置,她确实付出了常人想不到的努力……
因为苏卿卿有一个秘密。
她重生了。
这一世,是第七次。
走到今天的位置,她足足用了四十二年。
四十二年,她一次一次试图靠近的,难道就是眼前这个歇斯底里、骂口脏话、青筋暴起的男人吗?
为了和苏蔓蔓争夺正室的位子,第一世,她在进京当夜被毒死。
第二世,她染了风寒无法参加中秋家宴,结果被下了蒙汗药,在睡梦中被苏蔓蔓丢进荷花池,伪造失足溺亡的假象。
第三世,她好不容易在萧景宣心里有了些地位,却被苏蔓蔓设局失贞,扫地出门……
这一世,她学乖了。
她费尽心机联络朝臣,甚至替萧景宣挡刺客而毁容,终于让萧景宣看见了她。
她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力保萧景宣成为太子。苏卿卿以为,经过这番努力,她终于坐稳了太子妃之位,没想到萧景宣过河拆桥,忌惮苏卿卿的能力,又为了回收她手上的权力,不由分说地将她幽禁折磨,现在还想将她活活烧死,伪造失火假象。
她突然觉得好累。
原来,四十二年追逐的都是镜花水月,她所图亦是周庄梦蝶。
苏卿卿趴在地上低低抽泣,哭着哭着,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景宣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啐道:“真是个疯子。”
闻言,苏卿卿猛地止住笑声,转过头,狠狠瞪着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
他的眉目依旧如当年初见般英俊,但是却变得如此陌生。
“殿下,还没好吗?”
殿门外,苏蔓蔓一袭白衣,清瘦曼妙,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只可惜,现在苏蔓蔓做作的样子已经不再惹自己讨厌了,苏卿卿现在只觉得她可怜——苏蔓蔓,你不过也是困在牢笼中的棋子罢了,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蔓儿,这里不干净,我处理完这个溅人立刻来寻你。”萧景宣见苏蔓蔓进来,生怕苏卿卿将刚才他的话告诉她,于是立刻转身拦住苏蔓蔓,殊不知随身带的火折子从袖口滑落在地。
“人家想留在这里看嘛~”苏蔓蔓被搂着往外走,一脸不高兴,回头想再看一眼苏卿卿的惨状,却看到苏卿卿颤颤巍巍站起身,拾起了火折子。
“殿下小心!”苏蔓蔓停住,一把将萧景宣挡在身后。
萧景宣回头,也是一愣——这女人是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他刚想讥讽两句,可抬眼就对上苏卿卿失望灰暗的眼眸。这双眼,原本是用那样深情的目光流转在自己身上,如今却像一潭死水,了无波澜。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又咽了回去。也许,他心里,还是有一丝愧疚的吧?
苏卿卿望着两人的身影,微微一笑,然后拧开火折子,丢在地上。
“她要自焚!”苏蔓蔓惊呼。
刹那间,火折子点燃了苏卿卿脚边的火油,熊熊烈火瞬间席卷了苏卿卿单薄的身体。
目睹此景,萧景宣心中满是震惊,揽着苏蔓蔓快后退几步,赶紧退出殿外。只听烈火中的苏卿卿突然放声大笑,撕心裂肺的声音撕破了黑暗的夜空:“哈哈哈!什么东宫,就是吸血的魔窟!萧景宣…你这个畜牲…算是我瞎了眼,我恨啊……我真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苏卿卿烧得惨烈,萧景宣瞳孔震动,往前走了两步,嗫嚅着双唇,好似要喊出苏卿卿的名字。
苏蔓蔓眼瞅着不对劲,立刻拉住他:“殿下,火势太大,她已经没救了。让她死,不是您和我一直期望的吗?”
萧景宣默然,瞳孔中倒映出苏卿卿在烈火中扭曲狂笑的身影,看不出是悲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