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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一刻,枣山。
今晚的枣山格外热闹,炭坑边上的人围地里三层外三层的,有点赶集般的趋势。
这些人是枣山劳作的枣农和没有轮班的守夜人,听说有人出了主意拯救庄子的财政危机,特意点着火把和油灯赶来枣山围观,就想见见从未听说过的、稀奇的枣核炭。
苏青青临走前吩咐了吴管事说她会回来开窑,所以吴管事也没有在苏青青不在的情况下先开,一直等到炭坑已经凉下来了才从竹棚里出来。
夜晚的风有点儿冷,吴管事搓着手站在人群最里面,踮着脚往人群外面望,赵安民和梁叔站在他身侧,一直盯着炭窑。
赵安民蹲下身,摸了摸炭窑顶部的土,抬头对吴管事道:“吴叔,炭窑的温度和温水差不多了,青青姑娘怎么还不来?”
吴管事蹙了蹙眉,有些不安,道:“她会来的。”
“吴管事等谁呢?”一个刚来围观的枣农小声问旁边的人。
旁边的农夫窃声道:“听说是惢娘儿子的未来儿媳妇。”
“那个肖慕言?”枣农问道,
“对。”农夫回答道。
枣农瞪大眼睛,道:“真的假的,肖家那小子说亲了?谁家姑娘啊?”
农夫道:“这我哪知道去,只听说个子小小的,但是脑瓜子不错,要不怎么会想出拿枣核烧炭这法子呢?”
枣农露出怀疑的眼神,道:“不会吧,现在还没来,怕是知道没戏先跑路了吧?”
吴管事本来就担心枣核炭的成功率,现在被他们这么一议论,心里更烦了。他低声呵斥道:“好了!别说三道四的!人家本来就没有义务为枣山做事,现下有法子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你们有嚼舌根的闲工夫不如抓紧时间把烧山的人逮出来,省的让这王八蛋逍遥法外,以为我们陌野的个个都好欺负!”
众人停下了议论,纷纷不敢作声。
几个梁叔手下的守夜人互相看了一眼,偷偷瞄了一下站在吴管事身侧的梁叔,梁叔意识到有人看自己,立刻回以一个冰冷的眼神,那几个守夜的看见梁叔阴骘的眼神立刻吓得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了。
“来了——!”
蓦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爆出一阵喊声,人群忽然又骚动起来,往路口涌去。
“来了?”吴管事心下大喜,推搡着人群挤出去,道:“哎呀,阿言,你们可算是来了!”
只见路口处,肖慕言正背着苏青青往这走,苏青青环着肖慕言的脖颈,一手替他打着灯笼,灯笼晃悠悠的光线在漆黑的夜色里飘飘忽忽地,显得有些单薄。
吴管事赶快迎上去,道:“哎呀呀,你们可算是来了,再晚些,这炭窑怕是要凉了。”
肖慕言蹲下身放苏青青下来,然后起身搀扶苏青青,头也不抬地对吴管事道:“抱歉,天太黑了,路上有些事耽搁,稍微晚了点。”
吴管事见苏青青疼得龇牙咧嘴地,关切道:“这是咋了?”
“没事儿没事儿,”苏青青左手搭着肖慕言,右手挥了挥,道:“天太黑没看清路摔了一跤,言哥哥怕颠着我所以走得慢了点,我们没有来迟吧?”
吴管事连忙颠儿颠儿地跟在苏青青身边,道:“没有没有,这炭窑啊刚好到你说的那个温度,青青啊,咱们是不是可以开窑了?”
苏青青搀着肖慕言走到窑前,就着围观群众的火把检查了一下土坑表面的开裂程度,土坑表面几乎没有看到裂纹,铺上去的湿泥早就烤干了。她蹲下身,摸了摸窑坑土面,只觉得触感温热,差不多就有个四十度的样子,看来她来的刚刚好。
“怎么样?”吴管事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说道:“能开吗?”
苏青青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目光如炬,道:“时辰刚好,开窑!”
“得嘞!”吴管事挥了挥手,招呼早就等在一边的枣农,道:“乡亲们,开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