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青青疑惑的模样,惢娘觉得有些可爱,用手帕轻轻捂着唇,笑道:“傻孩子,明天是你和言儿大婚之日,新郎和新娘在结婚的前一天是不可以见面的。我们家小,没有大户人家一样的院子让你单独待着,只能委屈你待在主屋了。”
“啊?”苏青青挠了挠头,问道:“为什么不能见面呀?我今儿还想给言哥哥做点好吃的呢。”
李婶和惢娘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是对苏青青的宠溺,她道:“盛景皇朝有老话说,新人成婚的前一天身上都有带有喜气,如果见面的话会喜冲喜,如果一方比另一方的福气高,就会吸走对方的福气,对另一方来说不太吉利。我们想让你们俩都好好的,所以今儿你就乖乖待在主屋待嫁吧。”
“这……”苏青青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为了惢娘和李婶的一番苦心,她也不愿去打破盛景朝流传的的民间习俗,只得点点头,道:“我不出去就是了。”
得到苏青青的保证,李婶这才满意的和惢娘起身,出门给她准备洗漱的热水和早餐去了。
——唉,真麻烦。
苏青青看着关上的大门,长叹一声,身子往炕上一倒,盯着天花板起了呆。
她好像越来越习惯待在这个皇朝了。
一开始在苏家,她还以为自己要陷在那摊烂泥里永远出不来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半路杀出个肖慕言。肖慕言的出现打乱了原本苏卿卿定好的命运线,还让原主苏卿卿第一次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唉,所以说,人呐不要对一些事儿有太强烈的执念,如果放下执念,或许会比以前活的更好。原主就是不愿放下执念,这才一世一世地留在原地,与那个萧景宣纠葛不清,最后落得个黄泉碧落永不相见的结局……。
想到这里,苏青青好像想起一件古怪的事儿。
沉塘那日,苏青青与苏彦秋对峙,苏彦秋在情急之下说他是为保妻女主动选择将苏卿卿沉塘的,那时候她的身体好像不受控流了眼泪,可是她当时一点都不伤心,这个眼泪究竟是哪里来的呢?
难道原主的意识还在自己身体里么?
苏青青从炕上一个激灵坐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到窗台前,对着窗台上的铜镜第一次细细端详起了自己的面容。
镜子里的自己有一张陌生的脸,这张脸是苏卿卿的。苏卿卿的身体才十六岁,还没有长开,她这个年龄的少女本该有一张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但是这张小脸却因为常年得不到好的营养显得有一丝憔悴。苏卿卿的眼睛大大的,睫毛又黑又密,鼻子也还算挺翘,整张脸看起来是清纯无害的可爱风的。
苏青青望着镜中人,眨眨眼,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对着镜子试探的喊了声:“苏卿卿?你能听到吗?”
房间里安静的很,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没反应?难道说苏卿卿的灵魂已经消失了?
苏青青闭上眼睛,尝试在脑海里呼唤苏卿卿,可是在心里叫了半天,还是没人理她。
难道是她想多了?一个身体里存在两个灵魂的事情是挺玄幻的,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连重生这样的事情都能落在她俩头上。又或许,苏卿卿的灵魂早在绝望自焚那晚就消散了,之所以流眼泪,是因为她的身体对苏彦秋的话做出了不由自主的条件反射。
懊恼地睁眼,苏青青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伸出手指轻轻覆在冰冷的镜面上。
她摩挲着镜中人的面容,叹了口气,低声道:“苏卿卿,上一世,我不分白天黑夜的画稿子给资本家打工,虚度了自己的人生,最后落得一个猝死的结局。我之所以能机缘巧合来到盛景,是因为你放弃了自己的灵魂,我应该多谢你,是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是我……偷走了你的人生……”她顿了一下,复而紧紧握着铜镜的边缘:“你放心,现在的你有了真正关心你的家人,有言哥哥,有阿娘,还有李婶婶,以后你会拥有更多的东西,更多的爱……这一世,我会和你一起好好活下去。”
微喟间,依稀有铜铃声散落在空气中,一声一声,越来越近,好像近在咫尺一般。
苏青青微微蹙眉——好像是牛车的声音?
“吱呀”一声,小院儿的门开了,好像有人进来了。苏青青透过模模糊糊的窗棱纸往外一望,只见肖慕言赶着载得满满当当的牛车进了小院,牛车的后面还坐着神色复杂的苏蔓蔓。
惢娘和李婶刚端了热水和吃食从厨房里出来,见他们二人进了门,惢娘端着热水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才回来?”惢娘有些责怪道。
肖慕言御停了牛车,还未开口,苏蔓蔓就从牛车后面跳了下来替肖慕言辩解道:“伯母,你不要怪肖公子。我在庄子下马车的时候崴了脚,是肖公子体谅让我在边上看着他自己一个人装货,这才回来晚了。”
李婶闻言,悄悄翻了个白眼。她不想继续留在这看苏蔓蔓演戏,转身端着豆粥和酱菜就推开主屋的门进去了。
苏青青在窗棱后面见李婶往这边来了,立刻坐回了刚才说话的位置,假装什么事都没生,对推门进来的李婶问道:“婶儿,是言哥哥回来了么?”
李婶关好门端着豆粥过来,将豆粥放在小炕桌上,道:“你可没看见,你睡着的时候惢娘让阿言赶牛车去庄子里取货,那蔓丫头死乞白赖的非要跟阿言一起去,结果去了没帮上忙,说什么崴了脚所以迟些回家了,让惢娘不要责怪阿言。你还别不信,你对蔓丫头真的要上心呀!”
苏青青的目光一直落在李婶端来的豆粥上,好像没听进去几分,她好奇地打量着碗里白白的粘稠汤羹,问道:“哇,这是什么?”
李婶叹了口气,摇摇头,解释道:“这是豆粥,怎么,你在苏家没有吃过么?”
苏青青回忆了一下苏家的吃食,道:“好像没有,我以前在家都是吃他们吃剩下的,什么窝头、糙米之类的,白面都难得做几回,有好东西他们怎么会给我留呢?”
李婶脸上流露出恻隐之色,抱歉道:“怪我,我没想到你在苏家的日子是这么难过。”
苏青青拿起调羹搅拌着白色的豆粥,道:“现在好过不就成啦?人总是要朝前看的,过度沉溺于曾经的痛苦人是会崩溃的。”
“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些大道理。”李婶在苏青青拿调羹的手上一拍,道:“先洗漱,我水还没端进来呢。”
院外,肖慕言一边卸货一边张望着主屋的方向,问道:“阿娘,青青醒了么,怎么没见着她?她不吃东西会饿坏的,要不我去喊她起来吃了再休息吧?”
惢娘端着手中的水盆,道:“已经起了,我正取了些热水给她送进去呢。”
苏蔓蔓闻言,惊讶的挑眉,有些不敢置信道:“我这妹妹怎么回事,怎么能让未来婆婆给她端茶递水的呢?不行,我可得好好说说她。”